卡米利亚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吓了一大跳，敏锐的莱戈拉斯并未发出警示，说明来客并不危险。

她回头一看才发现，是拉达加斯特。

拉达加斯特脱下帽子，朝着卡米利亚说：“晚上好。”

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卡米利亚有些惊讶，她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又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她以为拉达加斯特不爱出门，至少不会远离他的小屋。

拉达加斯特说：“是甘道夫把我叫过来的。他说你们遇到了一些小麻烦，可能需要我的帮助。”甘道夫向他借走一只黄鹀的时候，拉达加斯特就知道甘道夫或许预感到了什么。

卡米利亚将视线投向甘道夫：“我们好像并没有什么地方需要他的帮助。”

事实上她打算天一亮就回到精灵王国去，她并不打算参与甘道夫疯狂的冒险计划。

除了她自己不打算参与之外，她还想带着莱格拉斯一起离开。瑟兰督伊一定不愿意见到自己的儿子跟着巫师去冒险，否则当初欧罗费尔何必舍弃阿蒙蓝克，让它被黑暗侵蚀，成为今日危险的多古尔都。

卡米利亚是与莱戈拉斯一同离开精灵王国的，那么他们也应当一同回返。

甘道夫笑咪咪地招呼拉达加斯特坐下，同时回答卡米利亚的问题：“不是你，是我——我需要他的帮助。”

拉达加斯特刚刚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同样不赞同甘道夫去冒险，所以他摇了摇头，说：“你应该先告诉萨鲁曼，或者至少是加拉德瑞尔夫人，让他们知道这个消息，再决定是否要去冒险。”

甘道夫身以为然地点点头，他说：“是的，我要说的正是这件事情。如果明天我们没有及时从多古尔都出来，那么请你去给加拉德瑞尔夫人送信，告诉她我们的情况。”

卡米利亚纠正甘道夫的说法，同时看向莱戈拉斯：“我绝不同意你跟着巫师去冒险。就像你刚刚说的，是你带我离开林地，那么现在我要求你将我和斯利沃安全送回。”只要回到精灵王国，那么卡米利亚就有把握将莱戈拉斯留下来，她不能明知前方危险，却看着他踏入而不做任何努力。

甘道夫对于卡米利亚拒不配合的态度有些头疼。实际上他并不强求精灵王子跟着他进入多古尔都冒险，他完全可以一个人进去。当然，如果有其他人愿意跟随，尤其是武力高强的莱戈拉斯，那么对于甘道夫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甘道夫预感到了此次行程一定会很危险。

他把目光转向不发一言的精灵王子问道：“那么你的想法呢？莱戈拉斯。”

莱戈拉斯自问，如果是他内心的想法，那么一定是想要跟随甘道夫的脚步去经历这场冒险，毕竟他眼看着黑暗势力一点点侵蚀密林，而父亲除了防御几乎什么事情都不做。孤山已经凋零，河谷城已然沉寂，北方城邦彻底陷入寒冷和沉睡之中，不复往日的繁荣。没有人能够真正置身事外，就算是强大如精灵也不行。

但是莱戈拉斯同时也能看得出来，卡米利亚之所以会阻止他，完全是为了他的安危着想。他们不知道对面是一个怎样的敌人，虽然他们猜测是安格玛巫王，但也有可能是比他还要强大的敌人。甘道夫孑然一身，他已经做好了遇到危险的准备，那么自己呢？

莱戈拉斯陷入到更深的纠结之中去，一时间无法回答。

在精灵王子这里得不到答案，甘道夫重新将目光转回人类少女的身上。

他智慧的目光似乎能够洞悉一切存在。甘道夫的叹息像是烟雾一样飘散在空中。妄图用誓言留住自由的风，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他们天生就是自由的，樊笼和枷锁永远无法挽留。

气氛陷入了僵持。

拉达加斯特适时加入他们的对话：“甘道夫，白袍萨鲁曼命令我在这里监视多古尔都的异常，但我一直没有勇气靠近它，巫师的本能令我厌恶和反抗接近它，相信你也一样。我建议你现在就求助加拉德瑞尔夫人，而不是等到出了事情之后再告知于她。”

甘道夫摇了摇头，他说：“如果一个秘密让太多人的人知道，那就不会成为秘密。风和雨、花和树，他们都会泄露你的消息。敌人不会听话地留在原地等你窥探，他们在听到风声的那一瞬间，就像被惊起的鸟儿一样，四散开来，逃得无影无踪。否则为什么我当初几次进入多古尔都，都一无所获。趁着这次尚并未惊动任何人，我无论如何都是要走这一趟的。”

褐袍巫师拉达加斯特说不过灰袍甘道夫。他决定听从甘道夫的命令，反正不管是白袍萨鲁曼还是灰袍甘道夫，他们总是比他智慧得多。

此时问题的最后就落到了卡米利亚和莱戈拉斯的去留之上。

甘道夫决定不再强求。不管是出于成全人类少女的心意，还是对于他们安全的考虑，他都不应该自私地将他们卷入危险之中。

人类和精灵的旅程只是因为打算寻找一只丢失的大角鹿，探访多古尔都并不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灰袍巫师下定了决心，他终结了话题：“大家早点睡吧，已经很晚了。”

天亮之后，答案自会分晓。

原本上一夜就没有休息的卡米利亚应该在找回大角鹿之后放心地安睡。但是她一方面忧心着大角鹿的状态，斯利沃一直没有什么精神，哪怕吃了东西之后也没有恢复太多。卡米利亚不敢判断它是因为母亲的原因，还是因为它饿了太久，以至于不能马上恢复过来。另一方面，卡米利亚又担心莱戈拉斯会不会偷偷跟随甘道夫潜入多古尔都。

或许，这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莱戈拉斯似乎看出了卡米利亚的心事。他告诉卡米利亚，自己会随时关注斯利沃的情况，一旦有异常就会马上告诉她，并且他绝不会背着她悄悄离开，让卡米利亚安心休息。

卡米利亚知道莱戈拉斯的誓言从来都有效，至少在她这里是这样的。

卡米利亚已经超过两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她顾不上在意自己的想法被看穿，她又困又累，为斯利沃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稍微松懈下来，她以为自己只是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并不会睡得太沉。

但是当她重新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甘道夫并没有趁着众人熟睡的时候偷偷离开。他一直呆到了天亮。

当太阳重新沐浴在大地之上，人们纷纷从梦中醒来。

卡米利亚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查看斯利沃的情况。斯利沃看起来比昨天好了很多，但是仍然没有完全恢复。这种虚弱可能并不是来自于□□上的伤害，卡米利亚已经检查过，斯利沃身上没有任何的伤口。很显然，这是来自于精神层面的打击。

只有时间才能够治愈。

卡米利亚希望回到精灵王国之后，她能陪伴斯利沃度过这个阶段。

众人开始收拾行囊。

甘道夫最先向众人告别，他已经决意自己一个人踏上旅途。

拉达加斯特非常担心。他再三劝阻甘道夫，试图让甘道夫打消进入多古尔都探险的念头。他说：“你们都睡着了，但我完全没有睡意。这一晚上，我曾经多次派鸟雀进入多古尔都探查，但是无一例外，飞鸟在里面会迷失方向。能够返回来的，也不记得里面发生了什么。”这比拉达加斯特想象的情况还要糟糕。

甘道夫了然地点点头，但他并没有退缩：“越是这样，越证明了里面一定有问题。我已打定主意，你不必再劝。”

简单地吃过一顿早餐之后，众人正式分道扬镳。

甘道夫启程去前往多古尔都，拉达加斯特留下来接应他。卡米利亚和莱戈拉斯则是准备返回精灵王国。

刚刚喂完斯利沃的卡米利亚正想着说，他们也差不多可以离开了。但她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岩石顶部的莱戈拉斯。在被卡米利亚回绝之后，莱戈拉斯的话就减少了很多。

此时精灵站在岩石的顶端，远眺着甘道夫离开的方向。阳光在他的金发上折射出光晕，给他披上了一层霞光，精灵英俊的面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卡米利亚突然有些不确定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她现在确实强行将精灵留了下来。她的嘴里说的是为他好，可是真的没有存一点私心吗？多少胁迫的念头正是假借着为你好的名义肆意带来伤害。

无疑，进入多古尔都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但是卡米利亚自问，自己对于明知危险的事情仍然去做，这样的事情还少么？在她每一次想要反抗国王的命令，做出一些超出规定的事情的时候，莱戈拉斯几乎都是站在她的身边支持着她，从无例外。莱戈拉斯从来都没有让她孤军奋战过。

然而，当莱戈拉斯主动表达自己的想法，她却任性的用自己的语言束缚住他的去路。

卡米利亚终于正视了自己的情感，她想自己真是一个卑劣的人类，无论什么时候的第一反应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从不主动考虑对方的感受。

不过这一次，应该轮到她来支持莱戈拉斯了。

“去吧。”卡米利亚的话，止住了莱戈拉斯收拾行囊的手。

莱戈拉斯有些不解地看向她，但卡米利亚并没有因此停下自己未说完的话：“去吧，按照你的心意，如果你真的如此渴望，那就跟随甘道夫的脚步。”

莱戈拉斯几乎有些说不出话来，他从未想过卡米利亚已经下定的决心会做出改变。

他问：“那返回密林的事情……”

卡米利亚叹了口气：“反正我们已经出来这么久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况且如果我们都不说出去的话，瑟兰督伊又怎么会知道？”

嗯……他应该不会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