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的母亲。”莱戈拉斯的语气透露着哀伤。

他们终于明白斯利沃失踪的原因，它在寻找自己的母亲。这注定是一场危险的旅程，所以聪明的斯利沃拒绝告诉他们真相，选择自己探寻。

戈鲁沼泽吞噬了它的母亲，并将它召唤而来，企图将它同样埋葬。

甘道夫的杖尖轻点母鹿头骨，焦黑的纹路在骨缝间游走成魔多语字符。灰袍巫师紧紧盯着那些字，眉头几乎要拧成一个结。

莱戈拉斯突然攥住卡米利亚的手腕，精灵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隐隐有些发抖。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沼泽尽头矗立的多古尔都要塞顶端，一缕幽绿火焰升腾而起。

“戈鲁沼泽被布下了咒语，这里会吸引周围的动物闯入，并留下它们的生命养育这片沼泽的怪物。”甘道夫说：“斯利沃的母亲正是消亡于此。”

被引来的动物能够喂养沼泽，沼泽则会为多古尔都留下妄想闯入的生物，为多古尔都筑起一道天然的屏障，阻挡窥探的目光。

如果不是他们来得及时，斯利沃将会成为下一个消失的动物。

卡米利亚愤怒的目光投向多古尔都要塞，她恨不得将藏在里面的幕后黑手剁成三段！

甘道夫理智尚存，但他投向多古尔都的目光像是进攻前吹响号角的勇士：“看来……有必要进去探访一下了。”

也不知道里面隐藏的，到底是哪一位老对手？

莱戈拉斯立刻问道：“你要进入多古尔都？”这太过冒险了，如果里面正是复活的安格玛巫王，甘道夫不一定会是他的对手。当年为了消灭安格玛王国，北方的精灵和人类不知道付出了多么惨重的代价，光凭巫师一个人闯入敌人的巢穴，只怕是有去无回。

甘道夫平静地说：“恐怕，我不得不这么做。”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他们抬头看着多古尔都要塞的塔尖，那里终年笼罩着连阳光都无法穿透的黑雾。

“先别说这么多了。”甘道夫的魔杖重新亮起，驱散浓雾：“我们先出去，天马上就要黑了。”太阳已经在收束它的光辉，见识过沼泽危险的众人，没有谁会愿意留在这里过夜。

斯利沃徘徊在母鹿的尸骨前，久久不愿离开。

卡米利亚和莱戈拉斯软硬皆施，但就是拿斯利沃毫无办法。

甘道夫叹了口气，说：“先不说你们要如何将母鹿的尸骸从沼泽地中运出去的事情，我只告诉你们，尸骨已经被黑暗魔法污染和诅咒，若将它带出去，所到之处、掩埋之地，都会令草木枯萎、土地含毒。”

“把它留在这里吧。”甘道夫说：“我会给予它祝福，让它化作尘土，留在水里、风里、土里，重新获得自由。”

斯利沃的眼角落下一滴泪，它发出一声长长的悲鸣。

卡米利亚忍住眼眶的酸涩，不断抚摸安抚着斯利沃。

“能不能把刀借我用用？”甘道夫看向莱戈拉斯，问道。

莱戈拉斯虽然不明所以，但仍然按照甘道夫的意思，将腰上别着的刀拔出来，刀口朝里递给甘道夫。

甘道夫接过短刀，走到尸骸前，手起刀落，鹿角被整齐地切下来一块，正好是带着银蓝色纹路的地方。灰袍巫师将切下的鹿角递给卡米利亚：“总有黑暗不能完全侵蚀的地方，我能为斯利沃做的就这么多了。”

它比它的母亲幸运，拥有一个好主人。

“谢谢你，甘道夫。”卡米利亚接过那片鹿角，将它小心地收到瓶子里装起来。

离开的时候，斯利沃一直在回头，卡米利亚也回头看了一眼。母鹿的尸骸在他们远离后，燃起了淡蓝色的火焰，火焰一点点将骨骼覆盖，等这场火过后，母鹿的尸骸便将随风而散，或在水里、或在风里，或在天地间。

卡米利亚将头抵上斯利沃的额头，低声说：“别伤心，还有我呢。”她永远不会丢下它。

当他们离开沼泽，踏上土地的那一刻，太阳正好收尽它的余晖。

今夜，他们必须得留在野外过夜了。若是斯利沃安然无恙，那么它可以先带着卡米利亚和莱戈拉斯返回贝奥恩的小屋，再回来接甘道夫。但斯利沃已经几天没有进食，它很虚弱，就算是卡米利亚为它治疗了伤口，带它进食，无论如何也得等到第二天斯利沃才有力气跋涉离开。

不过……

看起来甘道夫似乎并不想就此离开。

相反，他对于刚刚自己想要进入多古尔都探险的想法仍然抱有希望。卡米利亚甚至怀疑甘道夫会不会趁着他们深夜睡着之后自己偷偷启程，潜入多古尔都。

此时，他们远离了戈鲁沼泽，寻找到一处避风的岩石。为了不引起奥克的注意，他们没有寻找木柴点燃火焰，只是拿出贝奥恩送给他们的食物填饱肚子。

卡米利亚决定等天亮之后，就带斯利沃返回精灵王国。

之前的愤怒情绪冷静下来之后，卡米利亚清晰地知道与多古尔都的黑暗势力对抗是多么愚蠢的事情。当年牺牲了数以千计的生命才消灭的安格玛巫王，难道仅凭他们三个人就能把对方如何？哪怕卡米利亚知道母鹿的死亡与安格玛巫王脱不了干系，但在没有能力将敌人杀死之前，他们只能忍耐。

与安格玛巫王的战役被记载在精灵手札之中，他的传言也被一并记载。

“戒灵所到之处，黑暗如影随形，他们的号叫就是死亡的声音。他们的眼睛具有催眠的能力，盛怒以地狱中的烈火显现。凡人无法触碰他们，只有那些受过祝福过的武器可以伤害它们……”卡米利亚背诵记载的传说：“精灵领主格罗芬德尔曾经预言‘他的末日尚远’，无论如何，冒险进入多古尔都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因为密林精灵几乎很少踏出幽暗森林，有关的记载并不太多，卡米利亚对中土大陆的方位地图不算熟悉，但她知道一件事情：“多古尔都距离洛丝罗瑞恩不远，你为何不向加拉德瑞尔夫人求援？”

加拉德瑞尔夫人是从第一纪元存活下来的精灵，对于黑暗，她一定有更好的办法。

灰袍巫师智慧的双眼像是能够穿透人心，他的烟斗在黑暗中闪动：“没关系的，孩子。你会害怕是正常的事情，我无意苛责你，也并不会要求你与我一同冒险。”

看得出来瑟兰督伊将她保护得很好，她眼睛里没有经历过战斗的沧桑，她对死亡有着本能的恐惧。但这并不是她的错误，谁会不希望和平永远眷顾大地，不用担心危险降临，不必担忧黑暗入侵。

卡米利亚狼狈地躲开灰袍巫师的视线，她别过头，视线的方向投向精灵王国。那里是她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精灵们肆意享受着没有战争的生活，饮酒、歌唱、狩猎……从不缺少欢乐，卡米利亚不可避免地被影响了。她不想破坏原先的生活，卷入新的斗争里面去。

莱戈拉斯适时插入话题，他横在甘道夫和卡米利亚中间，说：“巫师，不要妄图蛊惑她。是我将她带离密林，绝不会看着你带她去做危险的事情。”

“但是。”莱戈拉斯画风一转，他说：“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卡米利亚立刻看向莱戈拉斯：“莱戈拉斯！”他刚刚说完不让自己跟巫师涉险，却自己要求加入巫师的冒险旅程，他到底在干什么？

“别着急，我会跟你解释的。”

莱戈拉斯说出了自己的考量：“最近这些年，塔瑞尔巡逻的次数越来越多，蜘蛛就像是永远也杀不完，每次刚刚清理完，很快又会冒出来更多。它们虽然并不能对王国产生真正的威胁，但如果有机会探明它们的巢穴，或许有机会彻底清理掉这个麻烦，为什么不试一试？”

“莱戈拉斯……”卡米利亚换上冷漠的表情：“你觉得我很好骗么？”难道她把天真两个字写在脸上了？这么敷衍的理由莱戈拉斯就妄想把她糊弄过去？

莱戈拉斯：……当然不。

“我确实想去里面看一看。”莱戈拉斯刚刚说的确实是实话，只是不是全部的实话。

在卡米利亚冷淡的目光下，莱戈拉斯将后半部分补完：“安格玛王国之战让密林失去了很多成员，包括……我的母亲。既然黑暗来袭的步伐无法阻挡，那么至少我需要知道面对的敌人到底是谁。”

多古尔都就像是悬在密林心腹的一把利剑，随时有可能插入的心脏，将它的和平彻底打破。

精灵从来不惧怕战争，他的祖父欧洛斐尔正是在战争中陨落。面对多古尔都的威胁，年轻的莱戈拉斯展现了与瑟兰督伊完全不同的一面，他跟塔瑞尔一样渴望彻底打击对手，清除危险，解放光明。

卡米利亚沉默了。

她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话语来劝说莱戈拉斯，他的年龄以精灵的计算仍然年轻，他渴望冒险和真相，就像枝头刚刚挂上的嫩叶，承接阳光和风雨。

“至少不是现在。”卡米利亚冷静地说：“无论是通知加拉德瑞尔夫人，还是瑟兰督伊……至少，你们不能单独冒险。”

“哦，我同意她的观点。”第四个人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了出来加入对话，把卡米利亚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