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米利亚以为自己说完之后，莱戈拉斯会立刻欢快地加入巫师的队伍，但他却犹豫了。

这下反倒是让卡米利亚疑惑：“你在犹豫什么？”难道他忽然又有了什么新的想法？

“那你怎么办？”莱戈拉斯的眼神飞快地瞥了拉达加斯特一眼，似乎在说，把她留给褐袍巫师照看，他不放心。

卡米利亚有些感动，但也有些无言：“我可以保护自己。”她好歹活了这么多年，不至于连这点自保能力都没有，还需要拉达加斯特来保护她吧？

莱戈拉斯否定了卡米利亚的想法：“不行，你没有真正经历过战斗。”

“你怀疑我面对他们的时候会犹豫？”卡米利亚问道。

“当然不是。”莱戈拉斯毫不怀疑她面对奥克的决心，当年她就曾经杀死过敌人。但现在不一样，她一旦动手，无疑会陷入困境，这里的要塞不知道隐藏了多少危险，远不是当初的两个奥克这么简单。

莱戈拉斯说出心里的担忧：“如果因为我的离开将你置于危险，那么我宁可返回密林。”

她不想成为他的顾虑。于是卡米利亚说道：“我会找地方隐藏起来，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位置，你相信我。”

然而这似乎无法说服莱戈拉斯，他依然不肯离开。

一旁自从甘道夫离开之后，就一直如同小草一样毫不突兀起眼地融入环境，几乎像个透明人的拉达加斯特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地说了句：“你们如果不快点决定，可能就追不上甘道夫了……”

甘道夫已经走了有一段时间了，再晚只怕他已经潜入多古尔都。

卡米利亚立刻转换了态度，她直视着莱戈拉斯的眼睛：“别让我觉得自己拖累了你。”她努力跟精灵们学习技能、知识，就是不想让自己变成一株只会被动接受保护的菟丝花。

如果莱戈拉斯因为觉得她需要保护，而放弃追逐自己内心的渴望，这会让她更加挫败和伤心。

虽然她很快就掩饰起来了，但少女眼睛里流露出的一瞬间的伤感让莱戈拉斯有些心悸。他无意让她陷入伤悲，他完全没有这样想过。

最终，莱戈拉斯将行囊交给卡米利亚，说：“隐藏好自己，无论发生什么都别轻易出现。等一切结束，我会找到你。”

卡米利亚点点头。

这次轮到她站在岩石上目送精灵远去，他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但卡米利亚仍然伫立着，好一会儿才缓缓走下岩石。

她注视着他离开，这似乎是第一次。这让卡米利亚有些不太习惯，通常这个角色都是由她来完成。

“我们去哪里比较好？”

卡米利亚的问话让拉达加斯特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卡米利亚会询问他的意见。

“什么？”

“什么地方适合隐藏，而且适合观察多尔古都的情况？”卡米利亚又问了一次。拉达加斯特说他一直在观察多古尔都，那么这些情况，他一定比自己了解。

“哦……是的……”拉达加斯特嘟囔了几声，然后说：“跟我来吧。”他当然是知道的，他已经偷偷观察多古尔都很久了。

另一边，精灵王子在甘道夫进入多古尔都之前追上了他。

对于精灵王子的出现，甘道夫似乎并不感到惊讶。他笑着说道：“欢迎你加入。”

甘道夫并不是第一次探查多古尔都，所以他算得上熟门熟路，很快就找到了能够偷偷进去的入口。

他们从东侧裂谷潜入主堡。那是一个尘封已久的隧道，厚重的灰尘几乎能将他们掩埋。甘道夫一边清理着道路，一边有些怀念地说道：“这个密道是第一纪元的精灵所建造的。”第一纪元距离现在已经过了很多年了，许多故人消逝在时间里，他们渐渐被忘却，就像这条密道一样。

从密道出来，很快甘道夫就发现了异常。他的手杖挑起一团蛛网，那些泛着蓝光的丝线在空中摇曳。

“这跟森林里的蜘蛛网不一样。”莱戈拉斯说道：“它们没有这些毒素。”

甘道夫深以为然地说：“当然了，这可是安格玛巫王的宠物。”这可不是普通的蜘蛛。

再往前走，饶是甘道夫见多识广，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破碎的穹顶下地面上数百具骸骨随意地堆积在广场的角落。莱戈拉斯皱着眉上去查看，很快就得出结论：“矮人的尸骨。”

看起来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矮人落败了。否则他们不会放任同胞的尸体就这样裸露在外面，无人收殓。

“这些尸骨散落在这里已经超过二十年了。”甘道夫说。

莱戈拉斯发现了一些新的东西，他拔出腰间的短刀，挑起散落在地上金属铁片，那是穿在项链上的徽章，上面印的图腾看起来非常熟悉。

他很快从回忆里翻出这段记忆：“埃瑞博的标记，属于孤山王国。”他在河谷城见过，当时索林带来的士兵身上就有这些标志。

埃瑞博……

甘道夫叹道：“埃瑞博的矮人离开孤山之后，四处流散，我听闻他们在墨瑞亚战役中伤亡惨重，没想到在多古尔都也经历了磨难。”都林一族失去了孤山的宝藏，失去了自己的家园，光辉的王冠不复存在，威名蒙尘。

他们为这些士兵哀悼过后，继续深入。这么多的矮人士兵都命丧于此，这一次甘道夫和莱戈拉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卡米利亚那边发现了其他情况。

原本卡米利亚和拉达加斯特已经带着斯利沃隐匿起来，但就在甘道夫和莱戈拉斯进入后不久，森林里就被惊起了一波鸟雀。

拉达加斯特首先发现了异常，他看着天空不安的飞鸟，语气担心：“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多古尔都传来异动，嘈杂的声音由小到大，原本一直紧闭的要塞忽然敞开了大门，座狼呼啸而出，扬起的尘土像烟雾一样飘向天空。

拉达加斯特的脸色变得惨白，他有些焦急地踱起步来：“该不会是他们被发现了？我就知道这很危险，我早就劝过他了……”

卡米利亚的神情同样难看，但她还是按捺住心中的不安，观察着突然出现的座狼的动向。它们大约有十几个，出来就一路疾驰，去的方向是……

安格玛王国的旧址。

“不能再等了，拉达加斯特。”卡米利亚立刻说道：“你立刻去洛丝罗瑞恩找加拉德瑞尔夫人说明一切，让她无论如何想办法救救他们。”

卡米利亚断定他们遇到了危险，所以拉达加斯特不能再继续这样无止境地等待，他必须去搬救兵。

拉达加斯特却有些犹豫：“可是甘道夫说……”

“别管甘道夫怎么说的了！”卡米利亚有些着急，“事情已经发生了变化，我们不能拿他们的安全来赌。”如果他们真的遇到危险却没有得到及时增援，那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想到这里，卡米利亚的心一阵绞痛。

拉达加斯特极少与人类来往，他说话的对象常常是一些动物，它们几乎不会反驳他的话。所以卡米利亚的口气一旦变得强硬，拉达加斯特就有些招架不住。

他本能地想要继续坚持甘道夫的指令，但又笨拙地找不到能够说服卡米利亚的话语。

最后拉达加斯特只能屈从于卡米利亚，启程去找加拉德瑞尔夫人。

临走前，拉达加斯特叮嘱卡米利亚：“别离开这里，这里的树篱虽然气味浓烈，或许你会觉得很臭，但这恰好能够遮掩你的气味。”奥克喜欢用气味来追踪敌人，他们恰好可以利用这一点，找一些气味浓烈的植物，将一切遮掩起来。

就像一滴水溶于河。

拉达加斯特离开之后，就只剩卡米利亚一个人了。

斯利沃正在沉睡。

拉达加斯特说他对于斯利沃这种情况有着丰富的应对经验，他喂斯利沃吃了一些卡米利亚叫不出来名字的植物。出乎意料，一直不算是温顺性格的斯利沃并不抗拒拉达加斯特的投喂，反而展现了难得的温柔。

拉达加斯特对动物的亲和力似乎比精灵更胜一筹。精灵可以与万物交流，但能否得到友善的回馈并不确定。

而拉达加斯特身上自然地流露出让动物主动亲近他的气质，这似乎与他的性格和魔法有关，甘道夫说过，比起城邦，拉达加斯特更爱生机勃勃的森林。

吃过拉达加斯特投喂的斯利沃很快陷入了沉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

卡米利亚心头焦急的同时无端地感觉有些孤单。她好像很久都没有这样独自存在旷野之中，除了她自己，周围再没有一个人。这意味着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必须独自处理。

就在卡米利亚出神的时候，多古尔都的城门突然再次打开！

这次从里面涌出来一大片蜘蛛，它们窸窸窣窣、张牙舞爪地冲着密林爬去。

这是第二批怪物。

卡米利亚的心提了起来，她变得愈发焦灼，恨不得直接越过城墙跳进多古尔都去确认莱戈拉斯的安危。

这根紧绷的弦在城门第三次打开的时候几乎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