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没有误会。”江汀隅顿了顿,“我们单纯只是敌人而已。”
单纯?只是敌人?
风声呼啸而过,夏枢嘴角扯了扯,笑声才刚从喉间溢出,便被风一把卷走。
“汀隅!”
脸上的笑意还未扬起便僵在脸上,霍林河推开门,左看右看,没见到人。
“妈,爸,汀隅人呢?”
夫妻俩欲言又止,你指指我我指指你,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霍承佑拗不过林晚音,不自然开口:“那个什么,小鱼他,他走了。”
“什么走了!”林晚音白了一眼男人,“小鱼是清醒过来了,別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也不知道小鱼有没有危险,刚才来了一波人要带走小鱼。小鱼为了不连累我们,自己离开了。临走时还告诉我们让你不要去找他……”
说着,林晚音接过丈夫递来的纸巾,擦了擦眼角。
“妈,别担心,小鱼不会有危险,他可比你儿子厉害多了。
不过,他真就这么走了?”
他未来对象就这么跑了?
霍林河不信邪,又上上下下,几乎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连一张纸条都没有留下,更别说找到人。
“靠,江汀隅,你真行!”
视线落到他房间,不,现在应该是江汀隅房间的窗台上:玫瑰花还未开放,花苞外层的绿色萼片仍旧紧实,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积累。
到现在这种地步,霍林河要是还猜不到这株植物是玫瑰,和江汀隅有关。或者说,这就是江汀隅的一部分——
那他可真是当之无愧的蠢货。
不过,是换了一个花盆吗?指节擦过墙脚与地板的交界处,是土。
会和汀隅突然恢复有关吗?
很奇怪,冷不丁得知江汀隅成功摆脱梦魇,他应该高兴才对。可那份高兴里夹杂着多少失落,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或许,他的汀隅再也不会回来了。
现在的江汀隅,是东部监察区首席执行官,他很强。强到再也不需要他霍林河提供安全感,再也不会主动钻进他怀里,再也不会只属于他一个人。
从期待,到震惊,再到高兴之余的失落。情绪波动太大的落差,让霍林河感到有些累。
跌宕的情绪过后,困倦袭来。
霍林河打开衣柜,里面满满当当、都是这段时间买给江汀隅穿的衣服。随手挑出一件江汀隅最常穿的,霍林河拿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手心的茧子把衣服蹭破。
躺到床上,又把头埋进那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里。
淡淡的玫瑰花香将霍林河包裹,他却觉得不够,还不够,一点也不够!
也不知是真的困了,还是窒息的缘故,霍林河意识逐渐昏沉。脑子里莫名想到,他要是能一直娇养着他的玫瑰就好了。
他一定,会浇全最天下最珍稀的水,施最名贵的肥,把艳丽的花瓣,一片一片,仔仔细细擦拭干净,不染一丝尘埃。
可他也清楚的知道,他的玫瑰不会甘愿囿于一方尘土。他的玫瑰,是天底下最最最强的人,也是最最最善良的人。
他真的,好喜欢他。
喜欢到甘愿沉溺于痴心妄想的泥沼,无法自拔,也不想自拔。
以前,他设想,未来的女朋友一定会爱他爱到不可自拔,毕竟他这么帅,这么有男子气概。
对于江汀隅,他本来也很自信。
没有谁能拒绝他霍林河的魅力。
可这一遭,他怕了,怕江汀隅不喜欢他,怕江汀隅讨厌他。
可能,爱一个人,就是会不自觉多想吧。
在陷入沉睡的前一秒,霍林河这样想到。
*
“喂?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霍林河迷迷糊糊,接过通讯器。
通讯器里安沐瑶说:“你这个贴身护卫怎么当的?长官都被群众围攻了,脸上,头上,身上,哪哪儿都……”
听到声音的下一秒,他一个鲤鱼打挺,没听完最后一句话就冲了出去。
对林女士“你稳重点,別生小鱼气!”的嘱托,也只潦草回了个“好。”
霍林河只当通讯器里安沐瑶说的浮夸,江汀隅毕竟是基地首席执行官,料他们也不敢对他怎么样。
脚下步步生风,瞬移几乎被他发挥到极致。
再说了,江汀隅那么强,肯定是会反击……的吧?
见到那人的第一眼,他的心像是被粗糙的铁勺剜了一块,痛到无法抑制。他几乎无法呼吸。
脸上是还没来得及去洗的臭鸡蛋,渗着血丝。头上见缝插针,穿梭着几片菜叶子,一头乌黑长发此刻乱糟糟,绝对是被人抓过。
身上的衣服,袖口上是霍林河早上出门前亲手系的蝴蝶结。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江汀隅格外偏爱穿带点小设计、小巧思的衣服。
此刻,两个袖口上的系带早已不成样子,甚至有一条断了一截。衣服上,纽扣也被崩掉了几颗,只松松挂在身上。
就这,白色的衣服上还挂了点彩。
“你,”
“出去!”
只是一个对视,两人就都红了眼。
见状,霍林河还有什么不能确定的呢?
幸好,汀隅还是他的汀隅。
“你是不是傻啊。”
“我不是告诉你,让你别找我吗?”
霍林河步步紧逼,江汀隅一退再退。见那人刻意背手的动作,他怒极反笑,“怎么不推开我,嗯?躲什么?”
似是觉得霍林河说的和他根本不在一个频道,江汀隅放弃抵抗,侧头闭上眼,“脏。”
脏?
怕弄脏他?
怕他嫌脏?
“是,我就是嫌脏。”
一下子,江汀隅着实愣住,脊背狠狠撞在墙上,再也抑制不住想哭的冲动。
可笑,他还心存幻想,幻想霍林河会不会有一点点喜欢现在的他。
江汀隅,该清醒了,那个被喜欢的小鱼已经死掉了。在他的十几岁,在这个侥幸被蓝血编织的梦里。
都过去了,过去了。
可下一秒,疼得快要散架的身子便被一只大手揽过,下巴也被强硬掰过,他落入了熟悉的怀抱。
霍林河克制着,替江汀隅擦拭脸上黏糊糊的液体。
呼吸声越来越粗重,喉结滚动的频率也越来越高。霍林河不得不承认,江汀隅这张脸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林女士的话他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在见到江汀隅的这一刻,就已经土崩瓦解,如山体滑坡,混杂着各种情绪,浩浩荡荡,一拥而下。
感受到唇上一热,江汀隅半睁的眼僵持片刻,又阖了回去。
顿时,大脑充血,情绪将霍林河彻底支配。
本来,他怕吓到心尖尖的人,想着蜻蜓点水,一吻即分。
这就够了。
可看到江汀隅的反应,没有挣扎,反而默许了他的莽撞。他突然觉得,就碰那么一下下,根本不够。
手心下移,直至握住男人的腰肢。另一只手拨开碍事的新鲜菜叶子,还脆脆的,应该挺好吃。
手指从发间插入,紧贴着后脑勺,江汀隅身子一抖。
似是安抚,刚开始霍林河动作很温柔,慢慢地,慢慢地,引导着他的搭档。
迂回婉转。
抽空,霍林河哑着嗓子,轻声开口:“抓紧我,别摔了。”
说完,又贴了上去,不给对方丝毫反应的时间。
绵长而细腻的动作,随着江汀隅双手穿过他的脖子,突然之间,变得越发激烈莽撞。
“唔”
江汀隅仅剩的那么一点空气也被霍林河无情掠夺,双腿几乎支持不住全身的重量,脑袋也渐渐发晕。
刚得空,想说“慢点”,却又被霍林河紧紧追上,没能说出口的话即刻被淹没在了呜咽声中。
蠢货!!!
他是想亲死他吗?
全身都在下坠,现在他真的是完全靠着腰上的一只手,才能保持站立。太阳穴突突直跳,即使闭着眼,他也觉得天旋地转……
霍林河才刚食髓知味,当然舍不得放开,竟是越来越沉醉其中,忘乎所以。
两人都是第一次,明显霍林河能更游刃有余一点。
靠的,大约是之前队里相约看的小电影,和他满腔的热情。
而江汀隅,大抵是连接触都没接触过。
相比之下,霍林河也算是个老新手。
想更深入一步,却发觉他的搭档完全没有了回应。
同时,肩上一沉。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霍林河登时清醒,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前一黑,差点带着怀里的人摔下去。
“汀隅,汀隅?”
他的声音哑的不成样子,嘴唇也在微微刺痛。
江汀隅更严重,直直晕在他怀里。双眼哭得发肿,嘴唇也肿得老高,还渗出了血丝。
他甚至感受得到江汀隅呼吸时的颤抖。
看到江大长官的惨状,霍林河恨不得穿越过去给自己几个大耳刮子。
亲!
还亲!
人都被你亲晕了!
还想再亲一次?
不可能了!
霍林河欲哭无泪,完蛋,把初吻对象亲晕之后,还会有亲亲吗?
等长官清醒后,诚恳地道个歉,会有用吗?
会有用的,吧?
霍林河瘫坐在地板上,脑袋里像放电影一样,不断回放着刚才那一幕。
当两人嘴唇触碰的瞬间,他本能的沉浸在甜蜜与紧张交织的氛围中,忘记了一切,那时,他的世界里,只有那处柔软。
可下一秒,长官竟直挺挺地倒下,毫无征兆。
霍林河:“……”
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