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没人提，他也不敢问，怕惹到爸妈，到时候也像江汀隅一样，被爸妈讨厌。

再次见到江汀隅时，刚好是安沐青来家里拜访。爸妈不在，就他和这个学生。

他坐在旁边，看的很清楚，江汀隅一回来，安沐青的眼睛就黏在他身上，下不去了。

他又扭头去看，江汀隅头发剪短了，眼睛也变成了雾灰色，手上还多了个奇怪的镯子。

不过，无伤大雅。江汀隅看起来，比之前少了几分秀气，更帅了。

也难怪安沐青一见钟情。

这么久不见，他心里已经没有什么波动。毕竟，该难过的，早就难过过头了。

那时，距离高考不过一个月。

江汀隅回来一趟，应该是收拾东西，没一会儿，他两手空空回来，又两手空空地离开了。

带走了什么呢？大概是亲情。

这之后，他再也没有听到过江汀隅的消息，再也没见过他了。

烦人的是，自见过江汀隅，安沐青就总是隔三差五来家里。说是来看他，他知道，是来见江汀隅的。

他能看到，安沐青每次来，失落的眼神。

他有些不屑，就一面，能有多深刻的爱？这人怕不是个犟种，还是个傻的。

*

江汀隅走了，在家里的存在感却是越来越强。因为，他快高考了，而他，成绩排倒数。

像是发现，他不如江汀隅聪明，爸妈总会有意无意在旁边说，要是江汀隅还在，他们一定会好好培养他。

放弃他了吗？

那时，他恶劣地想，江汀隅最好一辈子别回来。

他还不想被抛弃。

于是，爸妈让安沐青来教他，帮他补课。这之后，他几乎每天都会见到安沐青。

安沐青教起课来，有一股子认真劲儿。一遍不懂，那就两遍，三遍……

他的声音可真勾人。

勾得他灵魂出窍，倒头就睡。

本以为他会像爸妈一样，把他戳醒，告诉他，“像你这样，永远也超越不了你哥。”

江汀隅，这三个字，现在几乎成了他的噩梦。

可惜没有，身上软乎乎的。安沐青替他盖上了毯子，意识混沌间，他听到那人笑了，“真能睡，这都几次了……”

等他再次清醒，看到的，就是一双充满爱意的眼睛。安沐青摘了眼镜，大概不知道他已经醒了。

那是一双漂亮到过分的桃花眼，厚重的镜片将它扭曲、变形。他直到现在才发现，沐青眼睛下还有一颗小痣。

这样一双惑人的眼睛，他清晰的感觉到，他心动了。

少年人的心动，往往就是那么奇怪。

即使，这样的眼神并不是对着他的。

*

查分的日子到了。

他落榜了。

爸妈吵着嚷着，怎么生了个这么笨的儿子。他们看着他，欲言又止。

他知道，他们想说，他要是有江汀隅一半聪明就好了。

可是没有如果。

他明明那么努力，付出了那么多时间……怎么就是比不上江汀隅？

不想听爸妈唠叨，他拜托安沐青，收留他几天。却没想到，这一住，就是三年。

安沐青大概是呆在实验室太久，见不到阳光，每逢换季必然感冒。他也不好意思光吃饭不干活，像是被包养似的。

他便慢慢摸索着，先是学会了熬粥，之后学会了做饭。安沐青不像江汀隅，他不挑食，每次做什么饭都吃。

不管难以下咽，还是勉强能入口。

还记得，刚开始做饭，饭没熟。他没能吃下去，安沐青却足足吃了一大碗，说，小孩刚学做饭，要多多鼓励。

结果当然是他请了一整天假，在马桶上呆了就有半天多。最后，还是他把安沐青抱回床上的。

刚开始还不肯让他抱，他们就那样僵持着，他又看到了那双充满爱意的眼睛。他鼓起勇气，问：“你到底，在透过我看谁？”

他说：“你怎么会这样想，没有的事。你还是抱我回去吧，我腿软，没力气。”

可他分明看到，他的眼神闪烁。

他想，沐青在说谎。

但，他甘愿被骗。

*

这年，他22岁，江汀隅23岁。

安沐青那天很高兴，他告诉他，他见到了江汀隅，他的亲哥。他说：

“江祁晟，我见到江汀隅了，他现在是基地的首席执行官。他正在建一所军校，专门选拔监察区内合适的人才培养。”

“我觉得，你可以报名试试，学习岳飞，精忠报国！老师他们肯定很高兴，这几年，他们总是盼着你回去。”

说话时，他的那双桃花眼亮亮的，很是高兴。

见到江汀隅，他就那么高兴？

当发现自己嫉妒得发疯时，他才惊觉，他对安沐青的感情，早已深不可测。

*

怀里的安沐青脸颊越来越红，他想，我喜欢你，你就这么生气？

不成想，话竟脱口而出。

安沐青结结巴巴，“不，不是，你想哪儿去了！”感受到大腿内侧越来越烫，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宇愣在当场，沈念慈明显心思不在这边。

从他这里看，霍林河抱着江汀隅。

不过，他这次倒是没什么别的情绪。上次，看到那只鞋子，他还以为是在吃醋。细细想来，大概只有震惊。

他对江汀隅，可能只是执念罢了。

捏捏江祁晟手臂，他说：“我腿软，你抱我走吧。刚才摔了一跤，很疼，手也受伤了，也很疼……”

怕他再欺负江汀隅？

思绪万千，江祁晟最终只说了一句：“好。”

弯腰抱起安沐青，长长的白大褂挡住了那片凸起。

“爸，我先带沐青走了。”

“啊！”江宇像是被这一场面震惊到了，“噢噢，走吧，走吧。”

“呵！”霍林河冷笑一声，“长官，你看安沐青，根本就不像是喜欢你的样子。哪儿有人变心变这么快的？”

“他什么时候说过喜欢我？”

得，说漏嘴了。

“我们也走吧，记得带上那株变异植物。”江汀隅朝那边指了指，略过夫妻两人，一个眼神都没停留。

在经过二人时，留下一句：“下次再私自研究这些，就算你们是林爷爷特批的研究员，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霍林河提上那株变异植物，侧头看向呆愣的两人。在江汀隅离开后，沈念慈才像是回过神来。

拽住江宇的衣领，怒吼道：“他怎么还没死，他怎么不去死！”

不顾霍林河还在场，女人的内里几乎变了个灵魂，一个温婉大方，一个恶毒到歇斯底里。

男人却事不关己似的，皱皱眉，应付着安慰了几句。扫视到霍林河还在，才把沈念慈搂在怀里，低声说：“乖，別闹了，外人还在呢。”

霍林河是个会看眼色的，不过，情况特殊。他也顾不上礼貌不礼貌，没跟那两人打招呼就跑到走廊。

左看右看，没看见江汀隅。

还好，长官没听见。

他们做父母的，对他这个外人都这么好，为什么会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

沈念慈还在发疯，声音透过耳道传入，震得鼓膜生疼。素来温柔的人，竟也会有得天独厚的疯狂劲儿。

现在绝不是询问原因的好时机，霍林河想，下次再来，一定要找个时机问清楚。

“长官！”江汀隅靠在研究院外的大树旁，阳光透过斑驳树影，落在他身上。依旧一副冷淡的表情，仰着头，朝着一个方向发呆。

听到声音，才慢腾腾转过头。

霍林河一出门就看到了，自刚才砰砰直跳的心脏，终于恢复正常速度。

“走吧，你别说，这小东西还挺沉的。”说着，还露出一副龇牙咧嘴的表情。不巧，又被脚下凸起的砖块绊了一跤。

“哎呦！”

像是在不好意思，站稳后，他又直勾勾盯着江汀隅傻笑。

真是呆头呆脑。

江汀隅在心里评价道，却浑然不觉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底也带上了点温柔。“好好看路，别看我，我又没什么好看的。”

“看你好看！”

许是笑得合不拢嘴，霍林河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这么顺嘴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话一出口，他才品到那么一点不对味。

江汀隅站在那儿，早已抬起的脚步却是无论如何也迈不出去。

过了会儿，特意避开霍林河的视线，才哑声道：“你刚才说什么？站得有点远，我没听清。”

“没，没什么。”霍林河这才松了口气，跟上江大长官。

他这是怎么了？

奇怪，真奇怪。

想了一路，他也没能想通。虽然江汀隅长得好看是真，怎么他说出来就这么奇怪呢？

算了，不想了。

霍林河摇摇头，想甩掉刚才尴尬的那一幕。却忽然听到，一阵阵……哭声？

稚嫩的童声，透过海浪似的野草丛，从远处传来。

小孩儿的哭声！

抬头的一瞬间，江汀隅也扭头看过来，视线相撞。霍林河先反应过来，“长官，我先去看看。”

一声“好”还没说出口，江汀隅在霍林河手上的藤蔓突然感知到，一方人影毫无征兆地凭空消失。

那画面，就像是在空气中隔空划开了一道隐匿的裂缝，那人影就这么直直地钻了进去，只留下空荡荡的空间，以及还未完全消散的异能波动。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他立马判断出：是空间系异能者！

“等等，先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