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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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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景谦的休学申请和程衍的辞职信几乎同时递交上去。

他肚子上的伤基本恢复后,转入附近精神病院治疗。

自从亲眼目睹儿子与男人有亲密举动,姜雪如同避瘟疫似的,没再联系他们,也没再去过医院。

她现任丈夫主动联系程衍,说她精神也出了点问题,再受不得刺激。叮嘱程衍不要打扰她,景谦住院需要多少钱,报个数,他会转过来。如果不想要景谦,也要第一时间跟他说,他虽然作为继父,但也会负责到底。

程衍很讨厌这种说法,为什么说“要不要”呢,景谦是一个人,不是物品。

他只是做他应该做的。

他从不是始乱终弃之人,并且他有足够的信心照顾好景谦。

这么多年他也不是白干的,住院费肯定没有问题,就算再养两个、三个、十个程景谦都不成问题。

再说他已经决定辞职,将作为一名职业经理人进入到朋友家的上市公司就职,毕竟是学企业管理的,离开学校反而时间更充沛,能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收入的事情不必担心,但家里情况却不是很乐观。

程衍的父母都是高知分子,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从他出生到现在,基本没有好好管教过他。他很小就寄宿在叔叔阿姨家,稍大些就搬出去,自己照顾自己,几个月等不到一个电话。

从弥海大学辞职后,爸妈的电话却一个接一个打来。

母亲批评他,谈恋爱不该做到把稳定工作放弃的地步,劝告他立刻回学校把漏洞补齐,离职的事情她会和学校商量;

父亲质问他为什么会喜欢同性,为什么三十二岁了还这么乱来,让他分手了好好谈个女朋友,尽快结婚生孩子。

他跟母亲说话的态度还好,到了父亲那里,他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听着,等说完了,他报了个心理咨室的地址,让父亲自己去看医生。

父亲从不关心他,小的时候答应过的暑假旅行,放假的时候他提了一句,却遭到了严厉的谴责。

家长会也从未去过,程衍上大学两年了,才后知后觉,问他是不是该高考了。

包括处对象这事,程衍也算得上洁身自好,没有所谓的“乱搞”,而且他也不止一次说过自己不喜欢女孩,现在了还逼他结婚,不是心理有问题,那就是道德败坏。

之后母亲还多次上门劝说他,不过都被他严词拒绝了。

他也不再和父亲交流。

程衍是个善辩的人,他嘴上逞能,跟谁都能斗一番,但一个人的时候,又总觉得空空落落。

今年的冬天,格外漫长难熬。

到了年节,医院告诉他,景谦的病情比较严重,不能接回家过年,就算是探望,时间也不能太长,容易影响到治疗进度。

他本想每个星期都去走一趟的,但是医生让他尽量别去,就算是去也不要太频繁。

……

接待室中,程景谦低着头抠手指甲,程衍跟他说了很多话,但都得不到回应。

护士告诉程衍,病人目前正在接受电击治疗,疗程还未结束,有记忆缺损和思维僵化,这些都是短暂的,不用担心,也不必强迫病人做什么。

“景谦,”他试着又喊了一声,“我来看你了。”

程景谦慢慢的抬头,双目无神地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眸子。

程衍眼眶一热,他将事先准备好的,程景谦喜欢吃的东西、还有治疗腿伤、胃痛的药,往那边推推,飞快地把眼泪抹掉,对护士说要结束探望。

护士见惯不怪,平静地安慰他,说这种情况很正常,让他不要难过,不然病人看见了也不好,又跟他简单交代病情后,带着程景谦走了。

程衍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打开手机,看到很多人跟他说除夕快乐的消息,才猛地想起,今天过了就是新的一年,好像忘记跟景谦说新年快乐了。

面对景谦时,他太难受了。

明天一早又要飞去南边工作。

等稳定之后把景谦接过去吧,两人的老家都在江旃,他还记得景谦之前说的想回家祭拜爷爷。

……

程景谦出院已经是八个月之后。

在医院的这八个月,程衍经常会来看他,程衍的母亲也来过。

景谦能感觉到自己变了很多,他已经不是之前的自己。

过去那些时常缠绕着,让他喘不过气的回忆也变得若有若无,偶尔想起来其中某个片段,也惊不起半点浪花,他像个情感淡漠的局外人,看了一出悲剧。

住院期间,他经常会写信,他想起来就提笔,他也只会想起程衍,所有的信都是写给程衍的,但几乎都是关于分手的。

程衍每次来看他都穿得很正式,胡子刮得很干净,一身西装笔直,很斯文,骨子里随年岁增长的沉稳和温润越发明显。

那双好看的眉眼却满是疲倦,怎么藏都藏不住。

他心里,可真是疼极了。

于是他又和从前一样,低着头,不敢看过去,他也从不主动开口说点什么,怕一发不可收拾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倾诉给程衍。

他经历了这场大病,从头到脚肿得不正常,而且呆笨得更严重,之前看书过目不忘,现在想要记住东西,变得很困难。有时候一个简单的问题,怎么都想不通,纠结起来就是一个早上。

还有他不仅说话结巴,四肢也不协调,走路的时候总感觉肢体动作很别扭,左腿瘸得更严重了。

医院里有好几个人,都叫他小瘸子。

程衍带他走出医院,叫了一辆出租车,把行李放上去,搂着他的肩膀一起上车。

“你走吧。”

景谦并不想走,推了一把程衍,想把人推上车。

程衍踉跄着勉强站稳,笑着看他:“我们一起回家。”

“你到底要干什么?”景谦本以为他要摔倒,吓得后背冒冷汗,见他稳住后才放心,压住心底的自责,沉着嗓子道,“我说过多少遍,让你不要再来找我,不要再说以后怎么样怎么样,我的未来和你没有关系,也不想和你有关!”

他面上恶言恶语,心头却滴血如泉涌。

他痛恨自己,恨自己把所有的坏情绪都传给了程衍。

刚吃过的药物开始起作用,将他所有的情绪晕染成一汪清泉,只感觉耳朵嗡嗡作响。

出租车司机打了两下喇叭提醒。

程衍看着程景谦,眸子一垂再垂。

样子委屈极了。

程景谦想摸摸他,手指动了两下,胳膊却始终没有抬起来,他狂跳的心脏慢慢冷静。

但程衍似乎并不为这些话语所打败,委屈过后,态度一转,伸手钳住他拉着上了车,不管他如何挣扎反抗。

“叔,去砚绥区文笔路南光天城小区。”

“好。”司机关心地回头看看他俩,目光在那两只十指紧扣住的双手上停留片刻,迅速回头扭动钥匙发动起车子。

“困了就靠着我睡,到家要一个多小时。”程衍抬起左手,捏捏程景谦看起来有些水肿的脸,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大白兔,放到他手里,“问过医生,可以吃。”

景谦说过,吃糖心情会变好。

程景谦不回答,塞到手里的糖也不去管,只是偏头对着车窗,紧闭双眼靠着座椅。

“小兄弟你不是本地人吧,听起来没口音?”司机问。

砚绥区在市中心,坐落着两所全国top5大学,房价很贵,租金也高得离谱,外地人一般是没有能力能住在那里。

“我们是南方人,”程衍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座椅上,目光放柔盯着景谦,“从大学开始就一直呆在这里,十多年了。”

“哦,不错不错,成家了吗?”

“嗯。”

“哦,我看你们刚才从医院出来,是怎么了?”

“没事儿,您专心看路。”

司机师傅表示明白,脸上有些婴儿肥的孩子看起来年纪还小,这年头读书的崽子普遍压力大,去医院看看病正常。

不过,一看就知道,这兄弟俩关系肯定很好,坐车都手拉着手。

程衍觉得车里闷,想开点儿窗户又怕吹到程景谦,只好作罢。

大约是睡眠不足,他有些晕车,嗓子眼一阵一阵泛恶心,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前几天,他向张选请了一星期假,张选扯出十多个理由拒绝他,说公司越来越离不开他,怎么能一走就七天,不过最后还是同意了,条件是让他离开公司这段时间,也要继续安排好工作。

为了及时接景谦出院,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从江旃坐飞机来的时候,飞机上他还在处理工作。

他很累,胸口隐隐作痛,但是一想到景谦,顿时就又有了力量。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程衍睡着了。

程景谦感觉到肩膀上靠过来的气息,借着窗外洒进来的路灯,他微微睁开眼睛,轻轻伸手将程衍晃悠的头扶正,稳稳放在自己肩上。

他垂下眼眸,盯着膝盖上交叉的双手。

看了一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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