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层年会结束，路菲留在北京等待最后的任命。违背大老板意愿提前回国，已然记录在册，胜算没有以前那么大。

坏情绪持续不久噩耗直接传来。

这天早晨，路菲来到公司，明显感觉办公室充斥诡异气氛。好多人交头接耳，见到她欲言又止。

刚进办公室，座机立刻响起来。里面传来辛迪焦急的声音：“快看邮箱！”路菲应声打开电脑。

发件人，信息不详。一个陌生的邮箱地址，显然不是从内部渠道，对方故意避嫌。

邮件内容，更是触目惊心。其余文字为零，只有硕大的标题过目不忘：“正舟集团高层有染！”

剩下全是照片。一封邮件容纳不了那么多，分成七八个发过来。每个里面打包了十几张。

点开其中一张，去年此时灵犀温泉，分公司集体给夏平过生日的场面照。没什么不妥。

打开另一张，还是在灵犀温泉。主人公只有一个人，从模糊程度揣测，这是一张监控录像抠下来的截图。时间指向凌晨两点，人像依稀可辨，拧开516房门的正是路菲本人。

这张照片，配一张文本截图，显示了那晚房间分配名单，路菲的房间是527。似乎也不能说明什么。

那晚大家玩到很晚。路菲和夏平提前离席。Zoe和小表哥，还有许多人一起，继续KTV唱歌。谁能确定，两个提前回房的人不是仅仅串了个门？

点击照片的手微微发抖。

路菲换了另一封邮件。这一张，她和夏平终于同框。根据画面的内容，她倒在他臂弯里大约昏过去了。

暂时忘记邮件的危险，竟然出神地看了进去。并且脑补了画面背后的情节：躺进医院惊闻怀孕的消息被宠成一只幸福的小傻瓜。

这张照片，落在她眼里满是甜蜜回忆。落在别人眼里怕是扎心的刺痛。他们的男神夏总眼睛里只有一个人。

照片实在太多，路菲越看越烦，没耐心将它们悉数点开，只能走马观花挑着看。整体来看，不拘某一时间或固定场所，单独拆开哪张都不致命，打包起来有十足杀伤力。

如果不是刻意为之，谁能随手给别人留下日常生活的全景式扫描？

扫完邮件，心绪还未平复，也没想好对策。小表哥带着怒气冲了进来。

路菲愣了一下。意识到他们这层关系还没捅破。看了一眼窗外，示意他先把门关好。

李重也意识到自己莽撞，压低愤怒的声音：“这他妈谁干的？明摆着抹黑你。告诉我是谁？跟他没完……”

路菲心里有个人选，之前确认无果，不好贸然强加。

“看完什么感觉？”她还有心情采访。

“没影儿的事，每次都是一堆人在场。除非你晕倒了那次，特殊情况谁在场都得伸把手啊。”

路菲想起来，第一次论坛崴脚，小表哥把她搀到中国大饭店门口，动作也挺亲密的，怎么没人拍照呢？可见问题出在她到正舟之后。

“有没有见过Zoe家人？”

“等等说你的事呢，公司这么几个人，扯乎清楚还不容易？”

“你不是说她想带你见家人？”

“跟这事有关系吗？”路菲执着于这个话题，李重不得不依她的思路。

“她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同姓。”

“有问题吗？咱们公司我和三个人同姓呢。”

“她的姓不常见。怎么说呢，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太凑巧了。”

“你怀疑她？”说到这里小表哥把声音压得更低，毕竟是名义上的女朋友，而且感情不错。

“不想把你牵扯进来。”停了下又说，“你是真心喜欢她吧？”

“可是，如果这事儿真和她有关系，我绝对饶不了她。谁近谁远，我心里还是知道的。”

“先别忙着表态。这样啊，家宴尽快约起来，把北京的亲戚都请来，我要找一个人。”

“我也不认识啊！第一次见面，怎么知道谁是谁？除非你跟着一起……”

“嗯，不用太露骨。”她想了一下，“找机会拍一张合影就行。”

“这是个好主意！”对比路菲的冷静，小表哥到底莽撞了些。

“小心点，不要引起任何人怀疑。”

“这个不用提醒！”

路菲说完自己都有点纠结。这种苛刻的要求，对一个没心没肺的大男孩，不亚于让他去死。

带着特殊任务，心里难免紧张，这顿饭吃的腹背受敌。最终带回了一堆照片，容量不大的手机相册塞得满满当当，差不多几十张，拍得毫无章法。侧脸的，歪脸的，没脸的……济济一堂。

李重充满了歉意：“真没有当卧底的素质，当时情况太复杂了，拍合影实在不好意思。”

“这么多人来看你真有面子！”

路菲说的实话。小表哥没见过大世面，但阳光帅气单纯善良。害怕被惦记家产的话他是不错的人选。

“本来就紧张的要命，还带着这么一项艰巨任务，全程后背湿透了，都是假装去洗手间进进出出偷拍的。”听路菲夸赞李重起劲嘚瑟。

“不错，拍全了吗？”李重回答不上来。她后悔临走前，没跟他说清楚，专拍女性就够了。

翻这些照片，折腾一顿饭的功夫。跟小表哥拍这些照片花了差不多相当的时间，堪比大海捞针。

直到有一张，年轻女性的卷发侧脸，突然映入眼帘，路菲这才停止了滑动页面的拇指。

这张脸，不算熟悉，但是触发记忆。脸型棱角分明，说不上十分美丽，跟左伊完全不一样。

“姐俩吗？”路菲指着照片问。

“哦，堂姐！这个你问着了，伊伊专门介绍过，她老爸的哥哥的女儿。”小表哥把脑袋凑过来，看完补充一句，“跟她像吧？我觉得还挺像的。”

真是个憨憨！估计听人家介绍是姐俩。甭管亲姐、表姐、堂姐，他就已经默认长的像了。

“叫什么名字？”

路菲顾不上反驳他。开始全面怀疑自己的判断。确认一件事的关键当口，全面的怀疑代替无端的信任。必须再次确认！

“这个没问。只知道她在一家事业单位。”

“不是家族企业吗？”

“是啊，家里是这样，听说兄弟俩共同执掌，两家都没儿子就这俩闺女，不着急让她们接管。”

“两个都在外面晃荡，不放身边培养接班人？”

“你说这个呀，我倒是听过两耳朵。好像她大伯还有个私生子，跟外面女人生的，身份家里都认，别提多疼了，全面扶持他呢。”

“两个女儿甘心甩手不管？”

“好像也不是。这哥每月定期给俩妹妹打钱，她们在外面漂着就是个玩。”

“一个私企，一个国企。图什么？”

“说什么……多向度体验。我听不太懂哈，就说，管理啊，架构啊什么的，对家族企业发展有借鉴……所以，放在两种体系里分别吸收营养，反正早晚要回去学以致用的……”越说越含糊其辞。

证实又怎么样？早想听天由命了。小表哥再三追问，这件事和Zoe有没有关系。路菲只说你别管了。

唯一的问题，如果他俩将来真能成，早晚知道小表哥和她的亲戚关系。到时候再掰岂非两败俱伤？

于是，不得不据实相告。试探说：“要么先骗了婚再说。”

李重当时就窜了：“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是没什么上进心，可也不是一穷二白好吗？爹妈的生意再小也是自家买卖，犯得着当小白脸赘婿吗？”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吧，你谈个恋爱挺不容易的。之前你谈过恋爱吗？”

“这种恋爱，还谈什么劲呀？我马上跟她摊牌，欺负到我妹头上了……不过你和夏总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来你也相信了。”

“你说什么，我信什么。”

“是有这么回事。”事到如今只能披荆斩棘。

“那好，接下来的，你别管了！”

“你要干嘛……”

“……”

辛迪更没那么好脾气了。背着路菲在财务上做文章，本想拿出成绩扳回一局，不想空手而归。

“早知道你在这个方向上努力，我就阻止你了。Zoe什么背景你还不清楚吧？江沪集团继承人，虽然不是唯一继承人，但也不至于仨瓜俩枣上计较。”

“不懂了，张副总是不是傻？又拿不出实锤的证据，顶多就是凑数的花边。他们这样干人品自降一格。”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怕别人不像你这样想。况且，她这么干也未必为了张副总。”

“什么意思？为了谁？”

“亲爱的，这件事你不要发声，不要再为我出面了。如果张副总升上去，他的位置很可能你来顶。”

“这不可能！我是说，你不可能有事。别忘了你还有夏总呢，他怎么可能在总部坐视不理？”

“他已经去英国了，而且也不想让他为这件事出力。我早都想好了，大不了一走了之。”

“这话太赌气了吧？谁走到今天轻而易举，到手的江山拱手让人吗？”

“不可能什么便宜都占。这里面还涉及其他问题怨念太深，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我已经深陷其中，牺牲一个够了！”这是路菲能够想到的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