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沈清两个人,一个坐在地上,一个站在台阶上,衣服凌乱,发钗散落一地,一看就是动过手的样子。
陈氏江氏分别护在自己女儿面前,各个冷着脸,压着气。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沈母这样的高门嫡母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急匆匆地走到院中央,先看了看坐在地上的沈清,又抬头看了看台阶上的沈知。
“母亲看我做什么?怎么不问问她做了什么?”沈知冷哼一声,语气夹杂着火气。
“我做了什么?你嫌大木柴不好劈全丢给我,自己捡轻松地做,被我拆穿后恼羞成怒的难道不是你么?”
“呵,那些木材有大半都是我劈的,分明是你偷奸耍滑,竟然还敢栽到我头上来?”沈知气得脸颊通红,指着沈清怒骂。
“六姑娘,话不是这么说的,你将又硬又重的木头丢给清儿,她怎么劈的动?自然没有你做得多。”江氏说道。
“嘿?你个贱蹄子,以前就喜欢玩阴的,现在当着我的面就敢栽赃陷害!”陈氏泼辣,已经开始挽袖子了,大有要打一架的冲动。
沈母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以前她坐在高堂,只需主母威严便可将两人镇压。如今搬到小院,别说主母威严,就她这样的软弱性子,不被江陈两人欺负便不错了。
“都闹什么?!”
余笙厉声呵斥,娇俏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其他人停战。
陈氏扫了一眼江氏,扬着下巴走下台阶。
“余笙,原本呢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不应该让你插手。但老太太既然说了你是掌家人,以后我们都要指望你,那这件事,就辛苦你给断一断,看看究竟谁对谁错。”
陈氏神色傲慢,嘴上说着让余笙断案,但跟余笙说话的姿态里没半点尊重。
甚至还端着长辈的架子。
看着陈氏故作姿态,余笙冷笑,“行啊,那我就断一断。”
说着,余笙从屋内扯出一把椅子,放在正房门口,随手从菜篮子里拿出一根黄瓜啃着。
“不是说让我断案么,开始吧。”
“开始什么?”众人茫然。
“从头到尾地讲一讲,你们受的委屈,吃的亏。不说清楚,我怎么断呢?”余笙不以为意地摊摊手,一副真要给她们断案的模样。
沈母张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看到余笙一脸轻松的模样,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讲就讲。”沈清不服气地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你让我们去劈柴,我们劈了。刚开始还算正常,可到后面我发现我拿到的柴又硬又大,劈了一刻钟都劈不开。反观六姐,她拿到的柴又轻又小,随便劈两下就能劈开,显然是故意的!将轻巧的柴放在自己面前,笨重难劈的丢给了我!”
“你胡说八道!柴房的柴就那么多,难道我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去劈笨重的柴吗?分明是你故意躲懒,专挑笨重的下手,装模作样的劈,实际大部分的活都是我干的!”沈知不甘示弱。
余笙见状,隐隐有再次吵起来的架势,连忙出声制止。
“好了,事情我大概了解的。沈清你认为是沈知故意把笨重吃力的柴丢给你去劈,沈知则认为沈清利用劈柴难的事偷懒不干活,是这样的吧?”余笙总结道。
“对,没错!”沈清沈知异口同声。
“那去把柴搬过来吧。”卡吧,余笙咬了一口黄瓜说道。
搬过来?
沈清沈知懵了。
“为什么要搬过来?”
“不搬过来,我怎么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毕竟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呀。”余笙道。
“可是那些柴很重,也很多,你直接到后院柴房去看不就好了?”
“柴房只有一间,我怎么知道哪块柴是谁劈的?况且一个人说柴打不好劈,一个人说柴多对方劈的少,总得拿过来才能看清楚,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余笙咔呲咔呲地啃着黄瓜,一副等着她们搬柴的模样。
“哪有你这样子的?自己坐在椅子上舒舒服服,让劈了一天柴的她们去搬柴?”陈氏不满,出声质疑。
“哦,你也可以去。”余笙调整了一下坐姿,“多一个人正好快一点,天快黑了,别耽误时间。”
余笙的语气太理所当然,噎的陈氏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沈知不太想动,僵持在原地,沈清眼珠一转,心道你不搬我搬,到时候谁偷懒一目了然。
沈清快步走到后院,吃力地拖着木头往前院走,余笙见状看向沈知,后者气得一跺脚,也跑去搬木柴。
也不知道搬了多久,直至柴房的木柴都搬到了前院来,堆成两座小山。
沈知沈清浑身酸软无力,陈氏江氏帮忙搬,也累得不轻。
“都搬过来了,现在你怎么说?”陈氏气喘吁吁,单手叉着腰仰面看向余笙。
扫了一眼面前的两座柴堆,正如沈知沈清二人说的一样,沈知面前的都是一些轻便规整的木柴。
反观沈清,面前的木柴大多都是一些木桩或树根。这样的木柴形状不定,质地坚硬沉重,确实不好劈。
“嗯,看得很清楚,搬回去吧。”余笙在两座柴堆旁转了一圈,随后挥挥手。
“什么?搬回去?”四人齐齐惊呼。
“对啊,总不能堆在这儿吧。”余笙道。
“余笙!你别太过分!是你说要给我们分断分断,我们才耗费力气将木柴搬过来,现在你还没断呢,又让我们搬回去?”陈氏气不打一处来,就差指着余笙破口大骂了。
“姨娘,我手疼。”沈清红着眼靠在江氏身边,一双细嫩的小手上都是水泡。
“老夫人让你当家不是为了让你摆威风的,今天这件事若是不解决,那我们就去找老夫人。”江氏语气上还算客气,但对余笙依旧不服。
且不说顶上面有个老夫人,就算往下数还有主母沈氏,她余笙不过是个刚出阁的姑娘,凭什么掌家。
正屋内,老太太倚靠在床上,半眯着眼听着外面的动静。
郑淑宁急得团团转,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会儿看向窗外一会儿看向床上。
“祖母,我们真的不管么?”郑淑宁再次开口询问。
从沈知沈清闹起来,老太太就假装头疼,将郑淑宁扣在屋子里不许她出声。
郑淑宁不懂,她们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任由她们这样闹,真的好么?
“笙笙年纪小,即便是有我做倚仗也未必能服众。她们闹起来更好,正好借此机会让笙笙立威。”老太太抬手,郑淑宁忙走过去扶她。
调整了坐姿,老太太嘴角噙着笑,“在王府里过惯了舒服日子,哪里知道外面的辛苦。你别看笙笙外表娇娇柔柔,其实里子刚强着呢。”
“让笙笙给她们点苦头吃,免得教坏了我沈家的姑娘。”
听着老太太的话,郑淑宁默然。
外面余笙不知道又说了什么,沈知沈清四人开始搬木柴。
之前四人将木柴从柴房搬到前院,用了半个时辰,可从前院搬回到柴房却用了多一倍的时间。搬完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呀,你们动作太慢,天都黑了。这样吧,你们先回房歇一歇,我跟母亲去做饭。”
余笙的话没人反驳,因为已经累瘫了。
别说沈知沈清两个娇小姐,就连陈氏江氏也都累得没力气再开口。
余笙带着沈母去了厨房,今天在城内买了不少东西,余笙一边翻着菜筐,一边琢磨要做什么菜。
“笙笙,她们你打算怎么办?”沈母忍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母亲,今天买了不少肉,你想吃什么?”余笙仿佛没听到,扭头问沈母。
“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话啊?”沈母有些着急。
“母亲,我说了会解决,就一定会解决的,难道你不信我?”
“信,只是……”
“信就放心交给我。所以你想吃什么?”
最终沈母也没说出想吃的菜,余笙在放菜的筐里翻了半天,翻出来一堆土豆茄子,略一思考,心里便有了想法。
不大的厨房里有两口铁锅,余笙舀了一瓢井水倒进去,麻利地涮了涮,随后将锅底水清出去。
一口锅里倒上水,架上帘子蒸上土豆和茄子,另一口锅烧干水分倒上冷油准备做热炒。
随手挑拣出两个土豆和茄子切成小块,搭配着青椒,按照记忆中的做法,简单炒了个地三鲜。
一道菜出锅,余笙马上准备第二道。
挑出新买的猪里脊切成小条,用筷子夹着肉在淀粉里裹一遍,等油温六成热时丢入锅中炸,直至肉定型漂浮起来捞出。
油温升高至八成,将肉丢进去复炸,直至表面颜色变深口感酥脆后捞出。
葱姜蒜切沫炒香,倒上调料,再将炸好的肉段丢进去翻炒,很快又一道菜出锅。
沈母看着余笙利落的动作目瞪口呆,她不明白余笙一个娇滴滴的吏部尚书嫡女,怎么做起这些事来如此熟练。
锅铲翻炒的飞快,从切菜到过油再到翻炒出锅,一套流程有条不紊,一看就是经常下厨的人。
见里脊肉还有剩余,余笙将肉切成薄片,用刀背将肉筋打散,裹上淀粉下锅油炸。
复炸过后捞出,胡萝卜葱姜切丝加上调料,紧接着锅包肉出锅。
将菜盛出放到一边,刚刚蒸的土豆茄子也差不多了。
打开锅盖,用筷子将土豆和茄子夹出来,锅底清理干净,重新倒上油,姜蒜热锅,而后下入土豆和茄子,用锅铲将其捣碎,倒入酱汁翻炒,很快又一道菜出锅。
不到一个时辰,余笙做了色香味俱全的六道菜,端上桌时,菜香飘满整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