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丢了什么?”
晏秦淮走到铃兰面前,从怀中掏出块帕子,轻轻将对方嘴角处、被晕开的一抹唇色擦去,看到对方脖颈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她心下又是一沉,但面向铃兰时仍带着柔和笑意∶
“还记得我吗?”
铃兰咬唇,刚开口,还未出声便先落了泪,抽搭道∶
“对不起…我、我没办法…他们会杀了我的,对不起……”
眼看大滴大滴泪珠顺着对方的脸颊落下,晏秦淮赶紧去擦,可刚碰到便被一股廉价的脂粉味扑鼻,怀中顿时多了份温热。
铃兰紧紧抱着她的腰,头埋在她的衣物里哭得更激烈。
另外两人见此皆是一惊,嘴张了半天也不知该说什么,倒是晏秦淮还算镇静,反应过来后又轻拍着铃兰的背,娴熟地轻抚顺气。
眼见那小姑娘的情绪逐渐冷静,抽泣声也越发小后,晏秦淮才不动声色地朝二人比了个手势,随即面上又转色∶
“没事的,不怕,不会有人杀你的…你想要找什么东西?可不可以告诉我们呀?”
她声音轻柔,光听着便让人心里头宁静不少。
铃兰手上仍紧攥着晏秦淮的衣服,闻言微微仰头,却又在看到另外两人后再次埋了回去,闷声道∶
“不…不是东西……”
“嗯?”
这是在说,要找的不是东西?
那会是什么?
晏秦淮手上安抚动作不停,思路则慢慢转到这姑娘会丢什么重要物上。
忽而,她想起这姑娘同上次比,究竟缺少了什么,但结果并不绝对,于是温声试探∶
“只有你一人来的吗?你的娃儿呢?”
感受到手掌下的身形一僵,晏秦淮便知她猜对了,又赶紧环抱住对方轻声安慰。
那姑娘又是几声抽噎,泪水很快浸湿晏秦淮的外套,而后者也只是朝另一边欲言又止的楚九辞小幅度摇了摇头,什么也没问,一直等到铃兰自行平复后,她才开了口∶
“还记得你最后一次见到娃儿,是在什么时候吗?”
她感到腰间被抓住的衣物又是一紧,接着发觉对方的脑袋在她身上蹭了两蹭,似乎是在摇头,而后却肯定道∶
“在…你们…救我的那天……”
此话一出,楚九辞面上更为好奇,但这次没再想做什么,只是睁大眼睛坐在自个椅子上,目光在铃兰与晏秦淮二人身上反复调转。
倒是陆坤舆在若有所思阵后想明白了什么,便敛去多余神色,低头装作整理手上资料。
然而晏秦淮闻言却没再往下问,手上动作仍然轻缓,嘴上却冷静道∶
“我知道了,我答应你,一定会帮忙找你的孩子。但是现在,我们有些事需要处理,你先松开我,让我们谈完再聊你的事,好吗?”
这话听着客气,可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不是在商量。
“晏顾问…”
楚九辞看那姑娘明显一愣,眼泪鼻涕齐下都没反应过来伸手擦去,难免心上动容,下意识便出声想帮忙说两句,可刚开口,便已经被小姑娘更为洪亮的哭喊打断∶
“我、我…对不起……我当时…当时真的不是故意跑的……我没办法啊……我没读过书没上过学,啥也不会……我就算回去了也活不了啊……”
她这一哭,倒是叫晏秦淮反过来一愣,欲言又止几秒后,轻叹口气,又轻轻拍了拍她∶
“我没有怪你。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那你、你…”
铃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猛吸一口气,又猛抹了一把脸,突然调转话头∶
“我、我可以、我可以告诉你们,那个地方的事……!”
“不行。”
没有丝毫犹豫,晏秦淮拒绝道。
她们要调查的事,目前下来必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况且这姑娘年纪小,保不齐会受有心之人利用,而且一不小心就会有危险。
她不能拿一个普通姑娘的生命安全来开玩笑。
“我在那里已经待了几个月了、外面的里面的我都待过,有很多你们查不到的我都知道!”
“不行。”
铃兰怔住,瞧着是实在没料到对方会回绝得如此果断,嘴上卡壳半晌,一出声又是阵控制不住的抽搭。
楚九辞瞧她实在可怜,又大抵猜到这姑娘对这事如此执着的原因、估计与她孩子失踪有紧密联系 ,心上对晏秦淮堪称严厉的态度产生些许不解,实在不忍心地拉了下晏秦淮的衣袖∶
“晏顾问,她说的话也有理呀…”
见晏秦淮闻声朝她看来,楚九辞下意识一顿,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
“你看嘛,我卧底在里面,就只有院子那么一小块地方可以看,再多,就是姑娘们起居的地方,犯罪可能性最高的里头会发生什么,基本没法知道……
但小姑娘方便啊!”
晏秦淮并不松口,反而神色渐冷∶
“这是在利用她的苦难。而且很危险。”
“我没关系的!”
铃兰激动喊道,又低头讪讪解释∶
“我…我比你们…都想要让那个地方完……我已经没有家了,不用担心有人在乎我的死活的。而且!而且我虽然个子小,但可机灵了!一定会小心的!”
这时候说“我在乎”之类的煽情话显然不是时候。
晏秦淮不免扶额,又被逮住机会的楚九辞用双手拉住手腕,撒娇般地晃了晃∶
“晏顾问~这不还有我呢吗?我在里面也会多加照顾她的!”
这哪是照顾不照顾的问题?况且里头人多眼杂,说不准有里头的人专门安排的眼线,这要是暴露了一个,还怕暴露不了第二个?
见晏秦淮态度不改,楚九辞又凑过去,先是对铃兰安抚地笑了下,而后在晏秦淮耳边轻声道∶
“晏顾问,有个问题。
那地方管得严,对我这种打杂的,都是在客人多以及深夜的时候才没有太多注意,更何况是里面的姑娘?这姑娘如何跟来的,这是个疑点啊。
而且…”
她停了停,又仿若无事地对瞪大眼睛看着她的铃兰坦然一笑,再俯身补充∶
“而且,这姑娘年纪小,要是不从了她,把她惹得不开心了,直接跑院里暴露咱们咋办?”
晏秦淮见她坚持,说得也确实有一定的理,无奈下还是先暂时妥协。
“但是!”
俩姑娘刚想欢呼,便被晏秦淮一声打断。
她神色严肃补充道∶
“无论有什么情况,都要记得以保全自己为先。你们两个在里面,切记要相互照应和帮衬,下次会面,一定要安安全全地回来。
小楚,你年纪比…兰姑娘大些,记得对她多加照顾……别光顾着点头,听进去了吗?”
“嗯嗯嗯嗯嗯——真听进去了我的秦教授哟——”
似是担心晏秦淮再一通唠叨,楚九辞朝铃兰使了个眼神,随即便向晏秦淮扑去,拉住一边手臂就抱着晃,后者见状也后知后觉地凑过去,怯生生地拉起另一边的一根手指轻摇。
“你们还真是…”
姑娘们的眼神过于炽热,叫晏秦淮更为无奈,却也没有抽回手,更没有再多说,她刚想就此结束话题,就见楚九辞突然猛地抽回手,惊呼道∶
“天!差点忘了!”
她在衣服上摸了半天,最后递去一个东西。
那东西在火光映衬下泛着光,晏秦淮微微眯眼——
是枚领带夹。
瞧这精细做工,应当还是枚价值不菲的领带夹。
那领带夹尾部镶了颗红宝石,其火彩耀眼夺目,晏秦淮平日里无事便爱给自己买些漂亮首饰,买得多了也能多少分辨出些好坏,这会光是看几眼,便能肯定这定然是个好物件。
“怎么来的?”
晏秦淮追问道。
楚九辞却是支吾了会,下意识看了眼满脸无辜的铃兰,才心虚道∶
“刚…在院里捡的。”
晏秦淮顺着她的目光,很快恍然,又转头看向铃兰,目光柔和∶
“兰姑娘,这东西,你见过吗?”
铃兰有一瞬惊慌,捏着自己衣尾揉搓半天,才轻声回应∶
“我…我不知道…好像见过,可能是客人落下的。”
晏秦淮点点头,又安慰似地摸了摸铃兰的头,可转头时神色顿变。
会用这么上档次的领带夹的人,基本可以肯定不是本地人了,而知道凤凰镇服业村、甚至能精确找到哪里能嫖/娼的人,除去本地的,还有什么人?
她隐隐有所猜想,便又掏出块干净帕子,小心将那枚领带夹包好,准备带回去找找有什么线索。
“对了晏顾问!”
“嗯?”
楚九辞挠挠头,颇为心虚地避开晏秦淮询问的目光∶
“那什么、我又差点忘了告诉你了…就是,晏顾问你不是让我帮忙查查,那块还有啥别的犯罪现象嘛,根据我之前的观察和判断,还有赌/博。
但这些都是院里的!至于屋内会不会有别的什么,我前些日子转了半天都找不到机会进去,真的,他们挡得可严实了!所以……”
不等晏秦淮有所反应,楚九辞突然转身面向铃兰,双手合十,面上却带着俏皮笑意∶
“兰儿小妹妹~能不能行行好,告诉姐姐们,里面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
她迟疑片刻,又补充一句∶
“嗯…除了要到床上的那种……事。嗯、对,除那个之外的。”
铃兰瘪瘪嘴,瞧着似乎有几分无语,但到底没说什么,沉思良久后才问∶
“有的客人会在系上裤绳后吸东西…鼻子吸的!不知道是什么…这种算吗?”
闻言,余下三人顿时交换了个眼神,静置几秒后,晏秦淮又问∶
“你还记得,都是哪些客人吗?是本地的,还是别的地方来的?”
铃兰皱眉回忆∶
“是…本地的。”
晏秦淮再三确认,听到的答案也一再肯定,也便没有再重复问,临到最后再问道∶
“他们把东西吸进去后,有什么和平常完全不同的反应吗?”
铃兰不解∶
“不同?不同…我不太清楚…他们平常看着,也不像人……”
晏秦淮一噎,短暂沉默后没再继续追问,她低头迅速看了眼腕表,向陆坤舆要过资料,一边低头数一边开口∶
“时候不早了,安全起见,你们也早些回去吧。需要我送送吗?”
“嗐!当然不需要!晏顾问你不是还有事儿嘛,安心去办!这边不还有我在呢么,保准把兰儿妹妹保护得好好的!”
说罢,楚九辞便伸手,作势要牵铃兰的手,可刚碰到对方的手腕,后者就像受了烫般立即收回,她只来得及看到宽松的衣物下有零落红斑,便被对方紧紧遮住。
楚九辞在暗巷待了那么些时日,又是同那里与铃兰经历相似的姑娘共处,很快便明白那些是什么,自知是自己有所冒犯,也赶紧收手,若无其事地看着晏秦淮。
陆坤舆此时也出声肯定道∶
“你放心晏顾问,我也会护着她们的。
呃…至少回去的路上会。”
这话的语气转变有些滑稽,逗得楚九辞不住“噗嗤”一声笑,赶忙捂住嘴后,一低头,见连铃兰都在忍笑,二人眼神一交汇,终是没忍住地放声而笑,叫陆坤舆的脸红了大片,却又在倔强地小声为自己说解∶
“是真的…”
晏秦淮此时也是轻松几分,见人笑够后,才又嘱咐几句注意安全的话,几人这才依次离开,土屋再次陷入无人时的静寂。
月光又移开几分,确认守在屋旁的楚九辞呼吸均匀后,一道身影蹑手蹑脚地穿过后院,小心扒拉开一丛灌木,露出一个半小不大的狗洞。
凭着瘦小身形,那身影就这么硬生生挤了出去,又将先前遮挡洞口的这边植被掩好,而后便朝一处跑去。
那身形没入黑暗不过几秒,墙的另一边又走出一道更长的黑影。
晏秦淮慢慢走出墙体的遮挡区,暴露在月光下,又回头看了眼掩盖洞口的植被,不免感叹——
确实是个机灵姑娘。
方才楚九辞带人离开时,又特意将晏秦淮拉到一边,说明了铃兰先前认出她的性别,并一次次隔段距离观察她的事,其中还包括,那姑娘曾向往地看着被赎走的姑娘。
晏秦淮先前本就对铃兰那姑娘有所戒备,不是因为她那天救对方后的不辞而别,而是那姑娘身上的矛盾点——
她向往出去,却又自愿回去,她说想找孩子,可晏秦淮在临别前,又专门询问了有关孩子的细节,她却只是眼神躲闪着蒙混而去。
困住她的究竟是什么?
晏秦淮本意并不想怀疑她,但职业习惯与直觉,还是让她跟着来到这窑院的墙外,不成想真的会蹲到铃兰。
她借着月光,勉强能看到腕表上的时间——
三点四十三分。
这么晚,她出来做什么?
晏秦淮算着方才对方跑走的速度,又等了会,确认不易惊动到对方后,才寻着方向和踪迹走去。
而那条路越走越熟悉,到后段路,即使还没到,她也依然了然铃兰的目的地——
凤凰山。
她寻着最后一抹隐入山脉的踪影,也侧身进入。
黑夜的凤凰山并没有什么特别,无非便是叶缝中透的光由日转月。
晏秦淮十来岁那会,便已经能半夜独自打探所谓的“闹鬼古宅”,工作后,更是在夜间走了不知多少条未开发的山路,对此自是不会生怯。
只是凤凰山的山路陡峭,每一步都要确认好落脚点,她才敢轻易下脚。
可铃兰的移动速度却像是早已习惯了地形,应是来了好几次。
晏秦淮边卡视角避免对方注意,边猜测。
脚下土地逐渐平坦,她却不敢喘气,只在平地处立即寻了棵壮硕的树,紧贴着寻找铃兰的身影。
……人呢?
她屏息凝神,环顾四周都没瞧见个人影,皆是些半人高的植物在夜风里摇晃,时不时发出几声呜咽。
人呢?
她有几分懊恼,仍不甘心,刚想继续找,忽而听到一处传来声响,又很快消失。
大不了就被发现!
晏秦淮咬咬牙,便朝声源走去。
可她扒开层层草丛,最后面向的只是一块巨大的石壁。
不,不对。
她俯身,隐隐感受到一阵冷风,与其它山风不同,这阵风,是从石壁底下传来的!
她心下一惊,顿时退开几步,又往旁边寻了根足有她手臂粗的木棍,朝方才感受到风的地方戳戳点点,忽而一个落空,又赶紧调整重心,将那边的草往旁边挑,最后竟是挑出了个足够三个成年男性并排钻入的洞口。
果真有山洞!
晏秦淮大喜,但并没着急探入,而是先拿出相机,将洞口连带周围景物特征拍下,又将植被小心恢复原状,再拍下一张,确认无误后才放好相机。
她预感里面会有重要的东西,只是此刻只有她一人,实在不敢贸然进入,生怕一不小心便会破坏什么重要线索,这个险,她不能冒,也冒不起。
只是……
难道铃兰这时候出来,是为了来这?
她为什么要来这?她又为什么知道这?以及她现在究竟在那?
这山若想藏人,实在容易,而人若想藏在这山,更是轻易。
晏秦淮纠结半晌,最终还是顺着来时的路下了山。
在她离去后,一道瘦小的身形慢慢挪出石壁外,黝黑的瞳孔看不清神色。
湖西市局这会才大清早,便已经来了不少人。
晏秦淮夹着包,微笑着依次回应了朝她打招呼的同事,又往里找了会,终于在一片绿色制服中找到了显眼的皮衣∶
“利峰!”
那人这会正坐办公桌上,翘着条腿边啃馒头边看案卷资料,闻声三两下把馒头吞完,憋了会才应声∶
“啊、秦淮啊!咋了啊这是?”
见她夹着公文包,手里还拎了堆资料,他依稀记得对方最近应是没接新案子的,不禁吃惊,以为是拿给他的,刚想伸手接,却见晏秦淮一避,而后在大包小包里硬是腾出手递出一个小纸包∶
“利峰、麻烦帮我查查这个!”
沈利峰低头看看手上这个还没他中指长的纸包,又看看对方满手的资料,短暂思索后才打开,接着不住发出声惊呼∶
“嚯——!好有钱的夹子!谁的啊?”
“暂时不知道。”
“暂…哦,好吧。”
沈利峰把纸包回,虽说自个还有案子在身,却还是接下了这差事。
谁让对方是他旧交呢,老朋友的面子不能不给啊,就算他不给,他家那位…好吧,还不算。
见他面上忽而泛起阵红,晏秦淮原还理着一块翘了脚的资料,这时却也停下手,一转方才严肃的调调∶
“唉、你和遥儿现在是怎么个状况?快成了吧?”
“嗐…就、该咋样咋样嘛……”
沈利峰佯装不经意地拾起另一边的资料,边说边答,可面上红晕依旧,还有加深的趋势,且全然没有注意到资料是反的。
他清晰地感觉到脸上传来的热度,赶紧转移话头∶
“嗐,我们哪像你俩啊!哦对,好些时候没见了,**他……”
“嘶,这块怎么被涂黑了?”
沈衡翳指着那块墨迹问道。
不止这块,沈衡翳随手往后翻了翻,似乎都有些地方被刻意涂黑,并且占格都是约莫两个字的大小。
见无人回答,沈衡翳又转头看了眼晏景医,却见他捧着笔记本,单独掀开了其中一页,不知在看什么。
他意识到肯定有哪里不对,赶紧追问∶
“晏顾问,怎么了?”
晏景医还是没说话,只是摸索了下纸张,又慢慢举起本子,将那页对准灯光∶
“你看。”
沈衡翳顺着看去——
灯光映衬下,那页纸被投出几块阴影!
“这是…两页纸黏在一起了?”
晏景医点点头,又补充道∶
“而且是刻意的。”
对面的楚歌显然不知道这点,闻言顿时激动∶
“里面是什么?!”
“稍等。”
晏景医起身,从一个柜子里拿出盒针线,再从里面挑出最细的一根针,对准后一点一点戳去。
许是时代久远,胶已然让两页纸合为一体,难以分离,晏景医自然也不会傻到全都用针挑开,而是在找准一处用胶量最少的地方、顶开一个小口后,再慢慢撕开,最后,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三张照片。
照片被摆放得很均匀整齐,想来也是为了避免有人发现。
沈衡翳先用手机拍下,又迅速带上手套,小心拿出。
前两张照片时间停留在1988年7月15日的4点13分,照片内容…正是笔记中所描述的山洞!
而另一张,它被摆放时便是背面朝上,上面写了两个字——
“铃兰”。
沈衡翳翻过照片,顿时呼吸一滞,而同样面上出现异样情绪的,还有晏景医。
照片是模糊的,但再模糊、时代再久远,他还是一眼认出了上面的人是谁——
夏、求、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