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错。多年以来埋在心底的猜想得到了证实。这实在不难想到。首先,爸爸的老家就是一个重男轻女的地方,虽然爸爸十几岁就离家来到了现在这个追求创新和包容的城市打拼,但他的思想有多大的进步,实在难说。
这对秦伽陆来说,简直是太矛盾了。一方面,她能感受到爸爸的爱,所以她也爱着爸爸;但是另一方面,一想到爸爸觉得她是不那么令人满意的结果,还是想要一个儿子,她就有一种不愿深想的屈辱感。
就在期末考后,爸妈又爆发了一次争吵。还是在房间里,关着门,似乎是刻意压低了声音的。秦伽陆很冷静地站在门外,爸爸的叹息和低声劝解听不太清,但妈妈的愤怒与指责基本听了个大概。
她最记得妈妈大声吼出来的一句话:“女儿怎么了?那个人生的儿子有我女儿这么优秀吗?”
那时,她的眼泪就止不住掉了下来。其实她的心里还是平静的,但是泪腺比心理更轻易被击溃。
这次争吵的结局是妈妈还在发泄的时候,爸爸静静地从房间走出来,打开房门的一瞬间,他们都看到了门外的秦伽陆。空气瞬间安静下来,爸爸说:“陆陆……”那一刻,秦伽陆没有丝毫慌张,她下意识地用一种轻快的声音说:“你们看见我的平板没有?”仿佛自己刚刚才走过来。妈妈也很快整理好情绪:“你平板又乱放去哪里了?怎么会在我这里?”
秦伽陆想,我的演技比那些流量明星还要好。
爸爸也很镇定:“你是不是放在浴缸那里了?”
“对哦!我去看看。”秦伽陆说。
“陆陆,爸爸待会去出差,过两天回来。”
秦伽陆回头看了一眼爸爸和妈妈,点了点头。
从表哥那里得知,白婉仪生了一儿一女。至于表哥为什么要告诉她,她也不是很能想得明白。也许是因为表哥是妈妈的亲戚,他也看不惯爸爸对妈妈的背叛吧。据表哥说,远在老家的爷爷奶奶和伯伯一家,对白婉仪的事都是默许的。甚至表哥认为,这件事还是奶奶牵线的。这也许可以解释为什么妈妈一直拒绝带她跟爸爸回老家。以前她想不通为什么妈妈不愿意回去,她总以为,逢年过节的时候,都是爸爸一个人很孤独地回老家。现在,她甚至猜想,爸爸应该是带白婉仪和那两个孩子回去的。
会不会老家的人以为,她才是私生女?
真好笑啊。爸爸原来是个两面派。
表哥安慰她似的说:“你爸爸还是最疼你的。他平时没怎么去那边。”
这个她知道。而且,每次爸爸应酬遇到新认识的人,别人问他有几个小孩的时候,他总是说:“就这一个宝贝女儿。”在过去几年,她一直沉浸在当独生女的幸福中,几乎完全忘了白婉仪这个人。
那边那两个小孩会不会很可怜啊?白婉仪会不会很可怜啊?白婉仪为什么要把自己的青春交给一个无法给予她婚姻的男人?她忍不住想。
表哥只跟她说了这么多。她再问,表哥怎么也不肯开口了。她原本还想找出她的地址,偷偷去看看他们长什么样子的。然后她忽然惊觉,为什么自己没有什么哭闹的冲动?如果放在香港电视剧里面,按照这个设定,起码可以鸡飞狗跳30集。是的,她的内心出奇的平静,有的只是好奇。她问自己,难道你不恨白婉仪?好像不怎么恨她,因为他们离她太远了;而且,到目前为止,他们也没有伤害过她。也许是长年累月的大量阅读,把她的心都磨钝了。她实在不觉得这有什么大吵大闹的必要。
在那次争吵的第二天,她照常和夏杨去看了那场音乐剧。她还没心没肺地问表哥,爸爸离开家住到哪里去。她唯一有些难过的,是妈妈明明处于痛苦之中,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生怕影响了她。妈妈心里的枷锁实在太重了,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帮妈妈背负起来,因为她觉得,她自己比妈妈要坚强得多。
回学校后,要连续上两个星期课,然后才是两个星期的暑假。高三的学生都离开了,他们也成了准高三学生,一下子感到高考的压力越来越近了。班上的同学又少了一些,除了有几个准备走出国路线的,还有转学回老家的、转学去很严格的学校的等等,班上的座位又空出了不少。但是这些座位很快就填满了,因为整个学期的大考综合排名出来了,班级调整结果也出来了,有差不多20个新同学进入了理尖。
舒保加郁闷了整整一天,这对天生乐观的舒保加来说,已经是悲伤的极限了。她这次总排名第43名——只要在前40名,就可以进文尖了。如果差得远一些,可能她不会有什么感觉,但正因为只差这么一点点距离,才让人郁闷。
秦伽陆心不在焉地鼓励着舒保加。回了学校之后,她还是在想白婉仪的事。她还会想,爸爸回家了吗,妈妈一个人在家,心里肯定很不好受。对了,白婉仪那两个孩子多大了?成绩怎么样?该不会是两个笨蛋吧?
好不容易等到两个星期结束,终于迎来暑假了,这次,是爸爸妈妈一起来接她的,帮她把床单被套拿回家洗。爸爸妈妈又恢复了往常恩爱的模样,她不知道这两个星期发生了什么。
回了家,爸爸说要下厨给她做饭,其实也是由芳姨备好菜,爸爸炒两个主菜。秦伽陆又想,爸爸会不会给白婉仪和那两个孩子做饭呢?妈妈好像恢复了平静,她倒是想这个想得有些走火入魔了。
在饭桌上,爸爸说起有个生意上的朋友,去澳门赌博输了四千万;妈妈接着感叹那人在九十年代的光辉和如今的落寞。爸妈是怎么和好的?不管怎么说,秦伽陆的心情也因此好了很多。
“对了,好久没有见到你那个同学了,她这次期末考怎么样?”爸爸问。
妈妈温柔地责怪:“什么那个同学。你女儿好朋友的名字你都不记得。”
爸爸对妈妈总是好脾气,他笑着说:“我哪有你那么好记性。”哦对了,爸爸的口头禅是“爱老婆的男人会发达”。在应酬的时候,他也经常跟其他人说“怕老婆是好事”。只是现在想来,有些讽刺。真的爱老婆的男人,会做这种事么?生个儿子,真的那么重要么?秦伽陆暗暗地深呼吸,让思绪沉静下来。想到了这里,就不能再往下想了。她还不想恨爸爸——恨他很容易,回头就难了。
“保加吗?”她回过神说,“没考上文尖。”
“这个女孩子性格真是不错的。”妈妈说,“哦对了,上次我见到了宋雅,她说她家阿姨的女儿被人诈骗了几万块,要去看心理医生哦。她说那个女孩子也是在师大附中读高二,跟你同级。”
在学校的时候,舒保加也过来说了这件事。董茗茗的妈妈跟刘盛伦妈妈讲了这件事,然后刘盛伦妈妈,也就是宋阿姨,就跟自己的儿子和身边的朋友说了个遍。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喜欢说别人的闲话,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传播的价值?秦伽陆只感到漠不关心。保加很愤慨地说,刘盛伦又把这件事跟钟灵和林思瑶说了,钟灵和林思瑶就说董茗茗疯了。保加还说,想找个时间去探望一下董茗茗,她还可以把复习的笔记给她带过去,她就可以自己在家复习了。秦伽陆很冷漠地想,如果她要大发善心,那她宁愿去贫困山区帮助那些淳朴善良的小朋友,而不是去探望一个被虚荣和贪念反噬的人。心里是这么想,嘴上却体贴地安抚舒保加:“也许她现在还不想面对同学们,我们还是先替她保守秘密吧。”
“陆陆,这个同学你认识?”爸爸问的是董茗茗。
“认识。”
妈妈关切地问:“你还真认识啊?”
“是文尖的,知道这个人,跟她不熟。”
“嗯……对了,夏杨这次期末考还好吗?”
“挺好的。”
“今天宋雅给我推了个禅修班。”妈妈突然想起来似的,拿出手机滑动着,在找什么信息,“这不是三伏天了吗,有个辟谷的禅修班,我想去试试。”
看来爸爸妈妈之间确实没事了。秦伽陆的心里好似涌起一股细细的暖流,眼眶都有些湿润了。她问:“辟谷不就是不吃东西吗?这个安全吗?”
妈妈说:“这怎么会不安全呢?有师傅引导的。”
“你不是准备去泰国吗?”爸爸问,“你不是报了个清迈的什么禅修班嘛?”
“那个有点太长了。”妈妈说,“要六个星期呢。我有点动摇了。这个辟谷七天的,跟宋雅一起去也好。”
爸爸笑:“你就是跟风。”
“什么跟风?”妈妈有些撒娇似的抱怨说,“女儿这都要上高三了,我去六个星期太久了。”爸爸又是笑着说:“你想去你就去,我在家呢。”
突然,妈妈的手机响起来,有人给她打了个微信语音。妈妈接了,第一句话就是:“杨大美女!”
看来是夏杨妈妈。听妈妈说的话,似乎是宋阿姨跟杨阿姨说了这个禅修班的事,杨阿姨打电话来问妈妈要不要参加。“杨大美女亲自来问,我肯定参加呀。”妈妈笑着说。又客套了几句,才挂了电话。妈妈又说,得打个电话去问问,泰国那个禅修营能不能退钱。
“算了吧,你都给了,还能退钱?”爸爸说,“陆陆你说是不是?”
秦伽陆看着爸爸妈妈笑:“我也觉得不会退的。”
最近没怎么去秦伽陆家,但半山四季来了几次,都是刘盛伦邀请的。他家的别墅里面有游泳池,有电影院,有头疗室,有电竞房,有健身房,有桌球,有乒乓球……还有各种好吃的好喝的送到手边,舒保加何曾享受过这种生活,所以很喜欢来玩。刘盛伦也大方好客,经常邀请不同的朋友过来。
董茗茗的事情,舒保加也拜托刘盛伦去问清楚了,说是一开始有些想不开,自己从家里跑掉了。钟姨跟董茗茗爸爸怕她做出什么更严重的举动,主动表示钱没了就没了,不会怪她。于是情绪好了很多,也去医院的精神心理科看过了。现在在家里休养、复习,可能过一段时间就回校了。舒保加说,我想去探望她。刘盛伦就说,你要她家地址吗?我可以帮你问我妈。舒保加去问了秦伽陆,秦伽陆却兴致缺缺。舒保加只好作罢。
舒保加觉得,刘盛伦人还挺不错的。不过他跟以前的舒保加是一样的,成绩不好,也不认真学习,还一点也不焦虑。学习得过于紧绷的时候,舒保加就来刘盛伦家打打游戏,温习一下这种不追求目标和意义的生活。这不,史上最短的、为期两周的暑假开始了,舒保加觉得有必要好好放松放松,刚好上次玩了一个叫《侠盗猎车手5》的游戏,最近朝思暮想的,于是问刘盛伦,可不可以去他家玩上次那个游戏。
刘盛伦几乎是立刻回复:“来吧。”
进门的时候,舒保加问:“叔叔阿姨在吗?”
“放心吧,最近都不会在,跟我姐去旅游了。”
“你怎么没去?”
“澳洲我都去过几次了,没意思。”
“不好玩吗?”舒保加问,“我还没出过国。”
“对了,你最近怎么没有跟陆姐一起来?”轮到刘盛伦问舒保加了。其实他比秦伽陆还大几个月,但他好像有些怕秦伽陆,见了面,总是笑哈哈地喊“陆姐”。
“你看不出伽陆不喜欢跟你玩吗?”舒保加跟刘盛伦熟了,也经常跟他开开玩笑了。
刘盛伦浑不在意,笑嘻嘻地说:“上去吧,帮你开好机了。”舒保加很快就沉浸在游戏的刺激当中了。过了一会儿,刘盛伦另外两个朋友也来了,舒保加之前没有见过,互相打了招呼。那两个男生坐下来,也开始看舒保加玩游戏。舒保加本来玩得挺好,游戏的各种任务也难不倒她,一下子有了两个陌生的观众之后,就有些拘谨起来,搞得主角死了几次,不停从医院重生。
有个男生问刘盛伦:“下面那辆兰博基尼谁的?”
“我姐夫的。他去澳大利亚了,我借他的玩几天。”刘盛伦说。
那两个男生对视一眼,很兴奋地对刘盛伦说:“去试试?”
“走吧。”刘盛伦说。又对舒保加讲:“今天玩点别的,带你去兜兜风。”
舒保加眼睛不离屏幕,问道:“兜风?”“是啊。”
这时候,那两个男生都站了起来,舒保加也只好把游戏暂停,跟着他们走到车库。舒保加之前从来没进过这里,走的是花园那边的门口。一进车库,就看到一辆橙色的跑车,像是趴在地上似的,刘盛伦那两个朋友立马欢呼起来。
“怎么样?我先带你跑两圈?”刘盛伦问舒保加。舒保加疑惑地问:“你会开车?”刘盛伦好像听到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一样:“为什么不会开?”
“你考驾照了?不是要十八岁才能拿驾照吗?”舒保加更疑惑了。
“一定要有驾照才会开车吗?”刘盛伦说。那两个男生哈哈大笑起来。舒保加难以置信地说:“所以你是无证驾驶?”三个男生互相看了看,又是一阵大笑。舒保加被笑得脸红了起来,她低声说:“我不去,你们去吧。我要回家了。”刘盛伦马上说:“别呀,这有什么好怕的?你放心,我技术很好的。”
有个男生说:“把楚玥和钟灵叫过来啊!”
舒保加坚持说:“你们玩吧,我先走了。”刘盛伦也不再坚持了。舒保加回客厅拿了书包,出来的时候,已经听到刘盛伦打电话叫梁周楚玥过来玩了。舒保加很尴尬地低着头,悄悄走了。在她朴素的法律观念里面,无证驾驶是很严重的犯罪,如果被抓到了,那就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再说了,开着这样的一辆车出去,被抓的概率会大大提高吧。舒保加偶尔也会谨慎一回。
在这珍贵的两周暑假里,舒保加远在日本的老爸休了假,老妈也跟研究所的领导告了假,都回来好好地陪舒保加过了一周。他们带着舒保加和舒利亚,把游乐园、动物园、海洋公园、水上乐园、冰雪世界玩了个遍,玩得舒保加和舒利亚都快累得趴下来了。妈妈说,玩了这一周,接下来就可以安心迎接高考和中考了。
爸爸也说了个很好的消息:他外派已经快满五年了,明年就可以回国了。爸爸妈妈也在商量,接下来一家人的生活怎么安排。爸爸好说,可以申请回国内的任何一个分公司。但妈妈工作的研究所在北京,没有什么调动的机会;而且妈妈也不是固定在北京坐办公室的,一年的一大半时间都在外面做调查;妈妈也很热爱她的工作和项目,不愿意放弃。这么说起来,其实一家人在过去的十几年,是聚少离多的。
像爸妈这种结了婚生了娃,就继续各自拼事业的父母,舒保加没有见过第二对。老爸老妈都在复旦读的本科,老爸比老妈高两届,不过在复旦的时候,两个人还并不认识。老爸本科毕业后,留在本校读研,研究生毕业后,进了北京一家科技公司;老妈在人大读的硕士和博士,毕业后进了现在的研究所。两人是在复旦大学北京校友会的活动上认识的,没有经过什么恋爱的过程,确认三观一致后,就很快结了婚。婚后,又很快要了孩子。所以,舒保加是在北京出生的,只不过,她在妈妈身边只呆了几个月,关于北京的记忆是完全没有的。妈妈的产假结束后,舒保加就回到了南方,回到了爷爷奶奶身边。爸爸妈妈带她的时间不多,但是每次爸爸妈妈回来,她都粘着他俩,等爸爸妈妈又要回去上班了,她就哭得死去活来的,只好由爷爷奶奶抱着已经一身蛮力的舒保加,好让爸爸妈妈出门。这时候,爷爷一定会安慰她:乖囡囡,爸爸妈妈去赚钱了,等赚够钱了,在北京买房了,再把你接过去好不好呀?
舒保加还是哭得撕心裂肺的。不是说三岁以前的事情都会遗忘掉吗?怎么舒保加还记得哭着不让爸妈回北京的事情呢?这时奶奶会和爷爷说,爸妈就是爸妈,平时没带过她,她还是知道爸妈好。
后来,在外地工作的叔叔考上了本地一家国企的事业编,回来工作了。又在单位认识了婶婶,很快又有了舒利亚。一家人还住在爷爷奶奶的房子里。在照顾新生儿的欣喜与忙乱中,舒保加就显得有些多余。这时的舒保加已经完全接受了爸妈不在身边的事实。有的亲戚或是邻居,见了面就爱问她:“你爸爸妈妈去了哪里呀?”这时候她就会口齿清晰地说,去北京上班了。那些老人家就会竖起大拇指夸她:“真聪明!”
除了认真哭起来的时候,舒保加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的。也许性格果真是天生的,她的快乐基因使她足以抵抗爸爸妈妈不在身边的孤寂。她还有一些秘密宝贝。一张抱着就安心的被子(现在还盖着,放假回家也要带着),几个供她随意打扮的盗版芭比娃娃,一个装满了最爱的玩具的书包(关灯前要放在床上一起睡),还有一个想象中的朋友,起了个名字叫舒贝贝……更不用说舒利亚跟人互动之后,她有多忙了。全家人都没有想到,整天疯跑个不停的舒保加,竟然很会照顾舒利亚。
虽然爸妈不像别人的爸妈,每天地陪伴着。但高学历的爸妈不可能不知道父母对孩子成长的作用。于是爸妈总是尽量地多回家。就好像那次吧,她在某个周六有一场重要的演出(现在看来,其实一点也不重要),爸妈在凌晨三点从北京起飞,在她睡醒之前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然后陪着她到机构去化妆、做头发。下午表演完,陪她吃了一顿她最想吃的西餐。是那种有穿着马甲的服务员来问你牛排要几成熟、要番茄酱还是黑椒酱,然后吃完餐前面包和玉米浓汤,牛排端上来时还在铁板上吱吱作响的那种西餐。她回了学校,很详细地向同桌描述了这顿饭的所有仪式和细节。送完她回家,爸妈又赶着去机场坐飞机了。再后来,爸爸为了可以更好地陪伴她,选择回了本地的一家科技公司。但爸爸回来之后,反而更忙了,每天回到家的时候,舒保加都已经睡着了。于是爸爸又换了一份工作,换到一家外企去,每天可以准时下班回家辅导她功课了,周末也能陪着她去玩了。又过了几年,爸爸又换工作了,又忙了起来。她初二的时候,爸爸有一个外派的工作机会,年薪给得非常高。已经有好多年不提的买房的事,一下子又似乎燃起了希望。她终于想起来,其实几年前爸妈也认真考虑过在北京买房定居的事,也考虑到在北京高考的难度要小一些。不过那时候,高考离舒保加还太远,她根本没有留心听。
现如今,爸爸的外派快结束了,但爸爸妈妈又不提买房的事了。她听到爸爸说,今年房价简直发了疯,能看得上的房子,哪套不要个几百万?把所有积蓄掏空,再背上一笔房贷,到底值不值得?
妈妈也说,我下一个项目又不知道去哪里了,加加也快要去读大学了,买个房子来干什么?
而且,爷爷奶奶这套已经很旧的四层自建房,也还够用。
舒保加低下头,没有说话。但是她好想跟爸爸妈妈说,她真的很想要一个自己的房子。不是爷爷家的一个房间,也不是舒利亚家的一张上铺,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一个家。她为此低落了两天,直到开学后,才把这件事忘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