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十点八分,夏阳光和阮媛媛从房间里出来。
阮媛媛身上只一套晚礼裙,是没有钱的,夏阳光便掏钱结账,却被客户经理告知:“阮先生走的时候,已经付钱了。”
阮媛媛笑笑,心想阮诚这小子还算有良心。
阮媛媛心里想着阮诚跟她说那事,就想着回去了。她身上又没钱,只好跟夏阳光说:“阳光啊,你借我点钱,我好回去。”
说来,这还是阮媛媛第二次向夏阳光借钱了,她心里默默对自己说:事不过三,以后绝不再犯了——毕竟夏阳光拮据困难。
阮媛媛就张口,想告诉夏阳光,她今天借,明天就还。
谁料阮媛媛还没来得及发声,夏阳光就吃惊问道:“你这么早就要回去了?”
夏阳光满心雀跃,还想着同阮媛媛粘上整整一天。
夏阳光这么一问,两只眼睛充满失望的眼神,阮媛媛对望之下,就不忍心了。
她不知不觉低了头:“那……我下午再回去。”
阮媛媛此时的心态犹犹豫豫,也没多少理智了:依照阮诚的叙述,阮桥带着人也出去一段时间了,阮媛媛与其赶回家,再赶去寻人,不如干脆再等一等。她瞧见夏阳光似乎仍不开心,不满意,便主动拉起了夏阳光的手,笑着说:“算了,别不开心了,我晚上再回去,怎样?”
夏阳光一听,低落的心情这才稍稍提升了些。
“好吧好吧。”夏阳光抓紧了阮媛媛的手。数秒后,他嘟囔道:“好歹我们要回家去拿那支玫瑰,你把它带回去……”
阮媛媛哑然失笑:他还惦记着那支机械玫瑰!非要心心念念塞给她!
阮媛媛张口就想说“你怎么这么爱玫瑰”?却想起昨晚夏阳光已经答了,他不是爱玫瑰,而是爱她。
阮媛媛就勾勾嘴角,自己一个人傻笑了。
夏阳光不解,问她:“你笑什么?”
阮媛媛摇头:“没什么。”她不讲出来。
阮媛媛和夏阳光重新回公交车站,坐公交去云家湾。
偏偏巧,公交车在云家湾前三站坏了。
“司机这怎么办咯?”有乘客抱怨道。
司机擦擦手:“能怎么办,下去等另一辆咯!”
便有较仔细的乘客,多问了一句:“司机师傅,下一班车还要半个多小时啊……我忙着办事啊。”
司机一笑:“云湾的人还有什么事要办,要忙?”司机回过头,冲那乘客发问:“难不成是忙赚钱?”
明显是讥笑。
那乘客听了,第一反应竟然不是生气,而是丧气低垂下头。她一张脸涨红,良久,几乎都无人在意她了,该乘客突然呢喃自语:“我不是云湾的人……”
声音很低,就只有站在这乘客附近的夏阳光和阮媛媛听到了。
之前,就在司机讥讽云湾人无钱时,夏阳光就已暗握了拳,若非阮媛媛按着,夏阳光早就要冲过去。这会听到该乘客的话,夏阳光反倒将拳头缓缓松开。
阮媛媛诧异,夏阳光忽地将她一拉:“走。”
夏阳光不由分说将阮媛媛拉下了车。
出到车外,透着新鲜空气,夏阳光狠狠吸了一口。
阮媛媛在夏阳光身旁问他:“阳光,怎么了?”
夏阳光勾唇苦笑:“其实刚才那个女的,是我们云湾的。”
阮媛媛听完,垂眸。
数十秒后,阮媛媛又缓缓重新抬起头,夏阳光比阮媛媛高一点,阮媛媛要稍稍仰头看他。她捋他的手背,慢慢地说:“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待,但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也瞧不起云湾的人……”阮媛媛直视着夏阳光,不紧不慢把话说完:“……包括你在内,云湾的所有人。”
阮媛媛的话之于夏阳光,赋有一种神奇的安慰力量。夏阳光突然鼻头一酸,他一吸鼻子,更糟糕了,这股酸劲径直从鼻管往下,直蔓延到心房。
夏阳光心酸又感动,握阮媛媛手的力道就更重了。他牵着她走:“走,就三站路,我们走回家。”
“走啊!”阮媛媛笑着跟从,毫无异议。
三站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这三站路的站名虽然不叫云家湾,却已七七八八到了云家湾的地盘——都是些云家湾稍微富户,沿着街边门面开店,赚点点小钱。
不少店子里的老板和打工仔,都是夏阳光旧识,他走走停停,给阮媛媛介绍他们,也向他们介绍阮媛媛。
就有不少后生仔,夸夏阳光好福气,女友靓啊!
夏阳光就嘴角扬起一股子消也消不完的傻笑。
就有人叹夏阳光:“哎哟,痴男哦——”
哪知夏阳光答:“娶着这么好的老婆,我痴我也认了!”
阮媛媛心想:她还没嫁他呢!
但她心中又是阵阵甜滋滋。
似陷于无解的矛盾之中。
走到一家店子前,店门口的墙被满面涂鸦,全是青色或花色的样式纹案,这是一家刺青店。
店里的打工仔是夏阳光童年玩伴,刚刚起床,伸个懒腰,站在门口抽烟,见夏阳光走近,就打趣夏阳光:“大学生,早啊!”
虽然打工仔满胳膊臂膀的纹身,但夏阳光知其本性,知道这位旧时好友其实并不坏——他在刺青店打工,是为了追求艺术?
夏阳光就跟他问好:“阿轩,早。”
刺青店阿轩笑笑点头,两眼一瞟,扫向阮媛媛,问道:“大学生开窍谈恋爱啦?”
夏阳光抓住阮媛媛手,毫不犹豫答道:“是,我老婆。”
“吼吼。”阿轩大笑,半开玩笑问夏阳光:“阿光,你这是先上车后补票,还是为了上车急急就提前买票啊?”
夏阳光傻气,想了想,竟老老实实回答:“是先上车后补票。”
这一句话可没把阮媛媛憋成满脸通红。
不过阿轩习以为常,对夏阳光这种话不放在心上。接下来阿轩开口,就是往店里拉生意了:“阿光,这么爱你老婆,不如一起进来纹个爱的纹身啊?!”
夏阳光以前是好好少年,觉得纹身是恶习,若是放在以前,他肯定一口拒绝阿轩了。但是这会听到“爱的纹身”,却鬼使神差地犹豫了……
阿轩一见夏阳光的反应,似有踟蹰。阿轩心想:这会这小子估计动了心,今日开张的生意有戏……
阿轩就进一步引.诱夏阳光,跟夏阳光讲:“那个什么什么天后,跟她那个小男友分分合合,不是一起在腰上面纹了一对相同的翅膀么?你跟你老婆也可以纹一对,以后啊……一弯腰就可以看得见。爱的纹身,爱的忠贞!”
阮媛媛心想这刺青仔真会忽悠人,刚想开喷。就听见夏阳光似乎鼓足了勇气,清脆道:“那好我们纹一个。”
阮媛媛一大番话,哽在喉咙管里。
阿轩大喜:“请进请进!”
夏阳光喜洋洋把阮媛媛拉进去。
进店子里,阿轩开始找工具,问夏阳光和阮媛媛:“两位是纹翅膀么?”
“不,纹玫瑰。”夏阳光不假思索回答。
“你们这店子有卫生许可证吗?刺青师是否都具有医师证?”阮媛媛却是这么问,她与夏阳光的关注点不同。
“你女友卫生局的啊?”阿轩用手肘拐夏阳光后背,挪揄道:“阿光,高攀啊!”
夏阳光不好意思:“她不是卫生局的。”
她是天城阮家的阮媛媛。
夏阳光又按阮媛媛的手:“老婆,你放心,论刺青手艺,阿轩是我们云湾一流的。这里的设备工具也都是消过毒的。”
阮媛媛一声冷笑:针放在打火机上烧烧,就算消毒?
夏阳光察觉到阮媛媛不满,轻轻将她身子拉进:“媛媛,我们就一起刻一对吧,爱的纹身,爱的忠贞。”
“别人说爱说忠贞,你就信啊?真是好骗……”阮媛媛说着,准备摇头,却看见夏阳光的一张脸。他脸上的表情,他的眼睛……真是要命了!
阮媛媛情不自禁就说了好。
一答好,话已出,阮媛媛不是食言的人,她只得硬着头皮跟夏阳光一起接受刺青。
阿轩攥针,他已不大敢问阮媛媛,于是单单对夏阳光说:“阿光,你跟你老婆商量一下,你们各自一朵玫瑰,纹在哪里?腰间?”
夏阳光就咨询阮媛媛的意见,最后回答阿轩:“腰间。”
阿轩继续追问:“前腰后腰啊?”
“呵。”阮媛媛忽然笑出声,抢着答道:“猪腰!”
这阿轩也是个口齿伶俐且不拘小节的,当即就回:“你是猪啊!”
这话一出口,阮媛媛习惯性眼神骤冷。
“哟,好凶巴巴呀!”阿轩眼睛一瞟,又转过头对夏阳光说:“阿光,你老婆母夜叉啊?”
阮媛媛却插话,淡淡告诉阿轩:“我要是母夜叉,你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