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午时,三殿下的车队终于缓缓向城门口靠近,阿梨在窗台远远看到林诤的身影后,跑到屋内,急吼吼地说道:“小姐,林将军他们到了!”
此时钱小姐倒是没那么着急了,她觉得她已经找到拿下林诤的方法了,迟早这个男人会是自己的,倒是不急这一时了,慢悠悠地来到窗台处,痴痴地遥望着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的身影。
三殿下一人打马在前,林诤稍微后退一些,紧紧跟着三殿下。
三殿下看着这巍峨的城门,不禁感慨道:“终于回来了!”
林诤附和道:“此次殿下赈灾有功,陛下定会嘉赏殿下的。”
三殿下笑了笑,打趣道:“我倒是想凭借此功,向父皇求个恩典,林兄觉得意下如何?”
林诤听这话里的意思,怕是跟林霜有关的,“若是朝政之事,殿下尽管吩咐,若是其他事情,属下恐怕也有心无力。”
三殿下明白林诤这是在委婉推辞,这几年因为林霜掌管双仁堂一事,二人默契地护着林霜,关系也日渐亲近,自己若想要和太子一较高下,林诤是必不可少的助力,所以也不敢以强权相压。
于是三殿下也立马转了话风:“知晓你的难处,这几年也是多亏有你了。”说完二人相视一笑,彼此都了然于胸。
这时旁边护卫来报:“启禀殿下,有个自称是忠勇侯府的管家,说是奉他们侯爷之命,前来给林小姐送些东西。”
“顾侯爷的人?送的什么东西?”三殿下本就对顾正不满,如今明目张胆地来他面前炫耀和林霜的关系,更是不悦了。
护卫回道:“属下问过了,来人说不方便告知其他人,需要亲手交给林小姐。”
林诤也担心大庭广众之下纠缠太久对林霜影响不好,于是劝解道:“要不先让他过来,问问是何情况!总这样僵持着,怕也有碍小妹清誉,还望殿下成全!”
三殿下气愤归气愤,内心也不愿做伤害林霜的事情,便将来人叫到自己身前,直接问道:“侯爷有何物需要交给林小姐?”
来人先恭恭敬敬地给三殿下和林诤见礼,心想三殿下应该是不会让自己亲眼见林霜的,略微思索片刻后回复道:“回禀殿下,草民也不知具体为何物,要不就有劳林将军代为转交林小姐吧,林小姐一看便知。”
林诤也不想在这个事情上牵扯太久,连忙下马,接过包裹,但还是不忘奚落几句:“不是说非要亲手交到小妹手里吗?这下怎么想通了,还算你们有点儿良心!”
来人想起自家侯爷再三交代过,既要让三殿下心生不爽,也不能让林小姐难堪,这个度自己把握。可是让自己琢磨了好久,才决定只要当着三殿下的面,把东西送到林将军手里,这样既能膈应一下三殿下,也不至于让林小姐难堪,而且画本子自己都包裹得很严实,一般人也不会知晓具体为何物,不会影响林小姐的闺中形象,希望自家侯爷能满意吧。
东西交给林诤后,来人也就赶紧退下了,毕竟一直被三殿下那刀人的眼神注视着,浑身都不自在。
林诤知晓林霜和顾正之间的非比寻常,也就没有当着三殿下的面拆开包裹,他不想自己的妹妹落人话柄,于是将包裹先收起来,跟三殿下说道:“殿下,不过是个小插曲,别放在心上,我们先进城吧,以免耽误进宫面圣的时辰了。”
三殿下再不乐意,也不好发作,只得点点头,继续进城。
进城后,林诤安排一队人马护送林霜回府,自己则跟着三殿下进宫。
茶楼上的钱小姐一看林诤离去了,本已打算悻悻回府,一瞧见林霜的马车,瞬间又来了精神,跟阿梨说道:“收拾东西,我们去偶遇下林小姐。”
主仆二人来到距离林霜马车不过10余米的地方,大声招呼道:“林小姐可在马车里?”
林霜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赶紧让小玉撩开门帘,一看原来是钱小姐,赶紧让人把钱小姐迎进马车里,好在林诤准备的马车不算小,4人在里面还算宽敞。
二人这次见面更加熟稔了些,仿佛有种老朋友久未相见的亲近感,一进马车,二人互相见礼后,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聊了起来。
钱小姐听林霜说起在冀州的经历,内心十分艳羡,对林霜除了之前的尊重更多了几分崇拜,说道:“听了林小姐的故事,竟觉得自己这些年岁白活了。”
“钱小姐怎会有此感悟呢?”林霜有些不解。
钱小姐:“从小身边的嬷嬷便教导我,女子当温婉如水,娴静如花,贞静为主,柔顺为德,既要宜家宜室,又要识书达理。却从来没人告诉过我,原来女子也可有这般活法!”
“世间之事,总是这般奇特!我羡慕你自小父母疼宠,喜乐无忧,而我却不得不学着自己变强,学着一个人独立,学着自己保护自己。如今我的这些无奈之举没想到竟会变成你羡慕的样子。”林霜有些唏嘘感叹。
钱小姐:“所以福祸二字,真是难料!”
林霜:“既然福祸难料,还不如好好享受当下。老天爷给每个选择都附赠了不俗的风景,不怨不悔,勇敢往前就好!”
钱小姐看着林霜说完这番话,整个人身上都发着光,林霜仿佛带她看到了一个新的世界,在她的内心有些东西也在悄悄地发生变化。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林府,钱小姐盼着能见林诤一面,主动提出:“林小姐,刚和你交谈甚欢,可以到你府里和你再说说话吗?”
林霜笑了笑,回道:“荣幸之至,走吧!”
二人手牵手,一起回了林府,两人携手刚进了林霜院子,便有人来报:“小姐,侧夫人带着二小姐过来了。”侍女话音刚落,侧夫人赵氏的声音就已经传进屋内。
赵夫人:“大小姐,终于把你盼回来了,此行可还顺利?”
林诤、三殿下和顾正三人都非常默契地替林霜瞒下了被山匪所劫的事情,毕竟京城中各大世家本就喜欢这些蜚短流长的事情,人言可畏,他们都怕伤害到林霜。
大家得知的真相就是:就是顾正押运赈灾粮,到了冀州地界,遭山匪所劫,最终智勇双全的顾侯爷制服了山匪,三殿下忧心灾民,亲至冀州接回赈灾粮,顾侯爷处理山匪事宜,最终顺利招降,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毫无破绽,让林霜完全置身事外。林霜也是幸运的,有这么多人护着。
林霜微微俯身,给赵夫人见礼后,回道:“一切都好,谢夫人关心。今日钱小姐来访,我就不留夫人和二妹了。”
钱小姐也趁机跟赵夫人和林柔问好,算是打了招呼,她早早就听说赵夫人和林柔母女俩没少欺负林霜,恨屋及乌,也就没给什么好脸色,毕竟她堂堂钱家嫡女,身份本就尊贵,不过看在林诤的面子,她也还是尽量保持彬彬有礼的样子。
林柔本还想奚落两句,结果还没来得及说话,林霜就下了逐客令,赵夫人也没想到林霜在外人面前,也丝毫不给自己留面子,尴尬地笑了两声,说道:“是我疏忽了,你刚回府,确实需要好好歇息,那我和柔儿便不打搅了,晚些再过来看你。”
话音刚落,便拉着林柔离去,屋内人还能隐隐听到她们俩的抱怨声:“母亲,你看她这个嚣张的样子,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
赵夫人:“你第一天认识她吗?她何时把我们放在眼里过?”
林柔心中更加忿忿不平,盘算着总有一天要让林霜臣服在自己脚下,再也没有骄傲的资本。
待林柔母女离去后,林霜和钱小姐遣走了阿梨和小玉,两人敞开心扉聊起了女儿家的心事。钱小姐旁敲侧击地打听了好多关于林诤的事情,林霜向来敏锐,很快便察觉了钱小姐对自家哥哥的小心思,后面也就不需要钱小姐问起,自己也主动聊了好多自家哥哥的趣事,气氛好不融洽。等到林诤回府,刚踏进林霜院子里,都能隐隐约约听到两个女孩的笑声。林铮到了门外,小玉赶紧带着阿梨见礼后,入门通报:“小姐,大公子回来了。”
钱小姐一听说林诤回府,嗖地一下站起来,捋了捋妆发,打算跟着林霜到外间去见林诤。
林霜牵着钱小姐的手往外走,触摸到了钱小姐手心里渗出的汗渍,转头安慰道:“放心,我哥哥人很好的,尤其对女孩子。”钱小姐点了点头,内心稍微安心了些。
等二人来到外间,林霜率先说道:“哥哥,这么早回府了?”随后将钱小姐拉到自己身侧,继续说道:“哥哥,这是钱家小姐,上次你们见过的。”
钱小姐脸上泛起了红晕,轻声细语地说道:“若兰见过林将军!”
林诤本就对钱小姐有些许好感,如今看着自家妹子和她关系能如此融洽更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却没想到他这个点头,竟把钱小姐好不容易稍稍平静下来的心搅动得波涛汹涌,只觉心跳加快,一颗扑通扑通的心脏就快要跳出了嗓子眼,只想落荒而逃,于是便说道:“今日出来时日不短了,就先告辞了,不打搅你们兄妹二人叙话。”说完便带着阿梨风一般地离去了。
林诤还有些不解,看着林霜疑惑道:“是我吓到她了?”
林霜心想,在感情一事上,男子女子的敏感度果真还是不一样的,即使像自己哥哥这般,待妹妹心细如发的人,也不例会。钱小姐那么明显的羞赧他竟会认为是害怕,脑子里突然闪现了顾正的画面,不知道他是否会懂女孩子的心思呢?
在林诤的再次询问下,林霜回过神来,答道:“哥哥多虑了,钱小姐对你印象极好,此番怕是家中有事,着急回府了!”
林霜也不好说得过于直白,也只能这般提醒下林诤了,在林霜心中,一直认为两个人的感情旁人不可操之过急。
然后接着问道:“哥哥来找我,可是有事?”
林诤这才想起来,今日在城门口的小插曲,于是拿出包裹递给林霜,“这是今日在城门处,顾侯爷让人送来的。”
“顾侯爷?他从未提起过会送东西过来啊,也不知是何物!”边说林霜边拆开。
拆开后,兄妹二人一看,竟是画本子,林诤拿过来翻了翻,说道:“这不是你最爱看的画本子类型吗?看来他倒真是了解你的!”
林霜看着这些话本子,心中涌起了丝丝甜意,脑海里浮现出顾正数次护着自己的画面,不自觉间自己有些沉沦了。
林诤看着林霜中这个样子,暗自揣测定是想起了顾正,自己却也不知如何劝解,只能摇摇头说道:“你俩的事情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理了,只要是你所愿,哥哥就祝福你,若你有难处,随时告诉哥哥,千难万险,我都要给你拼个如你所愿!”说罢转头走出了林霜的院子,心里暗暗下决定,还是尽快给她找个嫂子进门吧,这样有些话兄妹之间不便说的,长嫂还可替代一二。
夜里林霜翻看着送来的画本子,里面竟然好多处都有顾正的备注,絮絮叨叨的话语,清秀的字迹,仿佛感觉这个人就站在你的面前,那般真实。
“若是你,定不会如这书中女子一般,轻易向家族妥协,放弃两人多年感情!只要是你认定的事情,你就会如那太阳花般,向阳而生,迎风绽放,绝不退缩。”
“今天打了胜仗,看这故事就算凄美,竟也觉得美好了!至少还能有纠缠,不似我……”
“你如此心善,这种局面定然是不愿看到的吧!”。。。。。。
仿佛是对书中故事内容的感概,又仿佛是写给自己的对话,但字字句句都直击林霜内心。林霜心想,他果真是懂自己的!
可这些话语明明是他在西南军中的时候便已写下,那个时候顾正并未见过自己,难道这些话语竟不是给自己的吗?一想到这里,林霜心底竟止不住的悲伤,犹如初秋的落叶,携带着无尽的哀愁与失落,生生地疼痛,这一夜又是无眠!
顾正在丰台大营同样辗转反侧,坐在窗台望着一轮满月,自言自语道:“今夜月色皎皎,你若看到书中内容,可会感知到我对你源源不断的思念?对你的爱,我藏了这么多年,如今我想重新一点一点地让你看到,你会认出我是顾清吗?”殊不知林霜却在忧伤书中话语不是给自己的。
第二天一大早,顾正拖着倦容,带着人快马赶回了京城,如今三殿下已经入京,户部的事情也做个了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