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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傀偶覆王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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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

躲在屋顶上的玲珑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声音尖锐刺耳。斩心刀不愧神器之名,刀势太快,她根本来不及操控父亲躲避,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被冻成冰块,瞬间化作一地冰碴。那深入骨髓的悲愤和仇恨,如同火山喷发般,瞬间冲破了锁灵针的禁锢,将她的理智燃烧殆尽。玲珑双目圆睁,血丝密布,原本空洞的眼神此刻充满了仇恨的火焰,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玲珑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那位从小对她百般呵护、视若珍宝的父亲,在她入魔后仍然陪伴身边的人,竟然在自己眼前化作虚无。她悔不该让父亲出手,她本以为平世年只是一个没什么手段的懦夫。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脉被狠狠地撕碎,然后扔进了无底深渊,只剩下无尽的空洞和绝望。脑海中不断闪现父亲被冰封、碎裂的画面,每闪过一遍,都像是一把利刃在她心上狠狠地剜了一刀。那颗魔心本应不再感受到痛,只有癫狂,只有杀戮。

“平世年!我要杀了你!杀了你!”玲珑嘶声咆哮着,状若疯癫。她双手猛地掀开屋顶的瓦片,碎裂的瓦片如雨点般落下,露出那张因为仇恨而扭曲的脸。她五官狰狞可怖,眼球暴突,血丝密布,原本白皙的皮肤此刻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潮红,仿佛体内有一股狂暴的力量在疯狂肆虐,随时都要冲破束缚。她嘶吼着,声音尖利刺耳,宛如夜枭啼哭,令人毛骨悚然。

玲珑双臂一挥,两道金光从袖中飞出,如流星般划破夜空,暴涨成两颗硕大的铜珠,翻滚着扑向平世年。

左边那颗名为“玲珑觯”,原本是上官玉竹的随身灵器,通体流转着纯净的金光,宛若一轮曜日,照亮了半边夜空。其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古老的符文,闪烁着玄妙的光芒,仿佛蕴藏着无穷的奥秘。细看之下,灵珠表面并非光滑如镜,而是布满了无数细小的孔洞,如同星辰般点缀其上,更添几分神秘。

右边那颗名为“玲珑觚”,随着玲珑入魔也由极品灵器变成了魔器。魔珠则散发着妖冶的金光,光芒流转间,隐约可见血色纹路在其中游走,透着一股邪异之气。其上符文同样繁复,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波动,仿佛来自九幽深渊,令人不敢直视。而魔珠上的孔洞则更为明显,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幽光。这两颗原本只有葡萄大小的铜珠,此刻却暴涨至三丈高,犹如两座小山般,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朝着平世年当头砸下。

平世年看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心中大骇:原以为上官家出了一个阴尸已是惊世骇俗,没想到还有一个死了二十年的怪物!

当年,上官白芷的葬礼,平世年是去过的。他还记得,彼时正值初冬,却比往年更加阴冷,上官家一片缟素,恰如漫天的细雪。那个时候,谁能不为一个乖巧的少女刚刚及笄就香消玉殒而痛惜呢?

然而,那个柔弱的少女,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如今就像一个癫狂的魔鬼站在面前,且不论如何阴邪,修为已是一步而逍遥!

“铛!”

一声巨响震耳欲聋,平世年勉强抬刀挡住铜珠的一击,只觉排山倒海的力量袭来,震得他气血翻涌,虎口发麻,斩心刀险些脱手而出。他踉跄后退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玲珑操控着这对铜珠,比操控阴尸熟练得多,只见它们时而如流星般疾驰,时而又如山岳般碾压,配合默契,招招狠辣,直逼得平世年疲于奔命。

平世年暗暗叫苦不迭,他渐渐意识到,今日恐怕难以全身而退了。他强撑着刀意抵挡,却只能勉强自保,眼见落于下风。

这还不算完。

就见那玲珑连连大喝:“杀!杀!杀!”

无数根沾染着诡异绿光的银针如雨点般从铜珠的小孔激射而出,伴随着刺耳的破空声,恰似千树万树梨花开,又如火烛银雨烟花落。

平世年更惊,他怎会不知上官家的医道不仅仅是医病救人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药汁,让人想都想不到有怎样的用途。这些数不清的细小银针,且看它们淬着令人作呕的药息,若是被刺中,怕是神仙难救!他强打精神,挥舞着斩心刀,拼命抵挡着漫天飞舞的银针。

平世年心知今日若不能制住这两颗品级绝顶的铜珠,怕是难逃一死。他心念急转,星辉在身周快速聚集,一股强烈的寒意自他体内迸发而出,瞬间将周围的空气冻结成冰。然而,那两颗铜珠却像是感受不到这股寒意一般,依旧气势不减地朝他砸来。

一招落空,平世年怒吼一声,一掌猛地拍向地面,只见以他为中心,地面迅速龟裂,蔓延出无数道冰蓝色的纹路,形成一个巨大的寒息星阵。刺骨的寒气从地心涌出,仿佛要将这天地冰封。

然而,任凭寒气凛冽,那两颗铜珠和漫天飞舞的银针却像是被一层无形的屏障保护着,丝毫不受影响,依旧带着凌厉的杀意,直逼平世年而来。

平世年面色更加凝重,他一咬牙,将体内星辉尽数灌注于斩心刀中。只见刀身顿时光芒大盛,战魂被激怒,磅礴的星辉从刀尖倾泻,幻化成两柄巨刀,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朝着那两颗铜珠狠狠斩去。

“破!”平世年怒吼道。

然而,令他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了,巨刀的虚影尚未接触到铜珠,无数银针扑面而来,顿时绿汁四溅,药息弥漫,闪耀的巨刀随即黯淡下去,最终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空中。

“噗!”

一声轻响,平世年躲闪不及,左肩被几根银针刺中,一股钻心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他闷哼一声,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无比。

玲珑见一击得手,眼中闪过一抹疯狂的快意。

“纳命来!”她厉喝道,操控着玲珑觚和玲珑觯,攻势愈发猛烈。

剧痛从肩头传来,蛮横的药息在体内乱窜,所经之处截经断脉。平世年只觉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窟,星辉在心脉间流逝,修为境界飞快地坠落。他看着眼前疯狂的玲珑,再看看手中光芒黯淡的斩心刀,心中一片苦涩。

平家世代传承的神器斩心刀战意已颓,曾经的战神威名难道要以这种方式陨落吗?真是可笑,可悲!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动了贪念却全盘皆输啊!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今日怕是要命丧于此,只求斩心刀能逃过一劫,继续守护战神的荣耀,以赎他的罪过……

他惨然一笑,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之色。不再理会漫天的银针,将心脉的一缕元神全部注入斩心刀,与战魂融合。

斩心刀剧烈地震颤起来,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刀鸣,刀身之上,星光大盛,仿佛一颗耀眼的星辰,照亮了整个夜空。光芒过后,斩心刀已无影无踪。随着神器的消失,平世年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望向飞雪连绵的夜空,倒在雪地上,再无生机。

此时的玲珑已经杀红了眼,根本没有注意到一把刀的去向。她仰天大笑,状若癫狂。平世年的尸身就倒在她的脚边,她却看也不看一眼,猩红的双眸死死盯着前方,仿佛魔神一般,疯狂地操控着玲珑觚和玲珑觯,在平王府内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的平王府,此刻已被鲜血染红,犹如人间炼狱。两颗铜珠像是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所过之处,砖瓦崩裂,雕栏玉砌尽数摧毁,昔日的繁华景象不复存在。惨叫声、哀嚎声、兵刃相交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响彻夜空,平王府仿佛化作修罗场,充斥着死亡的气息。

侍卫们浴血奋战,却依然无法阻挡铜珠的攻击,铜珠翻滚之处,鲜血喷涌而出,残肢断臂飞溅,转瞬便倒在血泊之中。婢女们家仆们四处逃窜,却依然难逃厄运,惨叫着纷纷倒下。就算是平家修为不俗的军将又能如何?同样无法招架源源不绝的银针,成了玲珑觚和玲珑觯下的亡魂,无一幸免。

“杀!杀!杀!都去死吧!”玲珑猩红的双眸死死盯着前方,疯□□控着玲珑觚和玲珑觯,状若癫狂,口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这吼声,哪还有半分天真烂漫,哪怕是一具没有情感的傀偶,亦不似这般来自地狱的恶鬼在嘶吼,回荡在血流成河的平王府,摄人心魄。

锁灵针已无法压制她心中翻涌的恨意,仇恨灼烧着她的心脉,将她彻底吞噬,只留下满腔的杀戮欲望。杀害父亲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可这远远不够,远远不够!她要让整个平王府来陪葬!她要让所有与平世年有关的人,都为她的痛苦付出代价,一个不留,全部屠戮殆尽!

鲜血染红了雪地,平王府的夜空也散着红光。玲珑机械地操控着铜珠,收割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一个婢女惊恐地躲在假山后面,瑟瑟发抖。她目睹了玲珑的残暴,心中充满了恐惧。突然,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踝,她绝望地回头,只见玲珑那张扭曲的面孔在眼前放大。

“求……求求你……放过我……”婢女哀求着,声音颤抖。

“死!”

玲珑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操控着玲珑觚狠狠砸下,婢女的脑袋瞬间像西瓜一样爆裂开来,鲜血和脑浆溅了她一身。

“哈哈哈!杀!杀!”玲珑狂笑着,仿佛一个嗜血的恶魔。

她继续向宅院的深处走去,所过之处,留下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一个个惊慌失措的人在宅院内乱跑,躲得过铜珠,却躲不过铺天盖地的银针。平王府内,哀鸿遍野,血流成河。一对铜珠与寒风摩擦,沾着鲜红的血光,燃着金色的火焰,这等雪中焰火的美景,竟是人间地狱的修罗场。

“下一个……下一个是谁呢?”

玲珑环顾四周,目光冰冷如霜,仿佛两柄淬了毒的冰刃,所闻所见,只余风雪呜咽。

杀戮终于停止了。

那对招魂夺魄的玲珑铜珠停下了嗡鸣,金色的火焰也渐渐熄灭,只余缕缕青烟在冰冷的空气中飘散,仿佛在祭奠亡魂。偌大的平王府,此刻已是一片死寂,唯有满地的尸体和触目惊心的血色,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发生过怎样残酷的杀戮。

玲珑静静地站在院落中央,猩红的双眸逐渐黯淡下来。夜风吹过,卷起她散乱的发丝,也吹散了她身上最后一丝杀意,徒留一身的落寞和茫然。

她环顾四周,看着满目疮痍的景象,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她的脑海一片混沌。

刚才的疯狂杀戮,就像是一场让她沉沦、让她迷失的噩梦。如今,梦醒了,面前是一片冰冷的现实。

她机械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和衣裙,一股强烈的罪恶感涌上心头。她想要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头痛欲裂,某股强大的力量在撕扯着她的心智,强迫她遗忘这场杀戮的源头。她的身体摇摇欲坠,最终无力地瘫软在地,仿佛一个被人遗弃的破布娃娃。

她是玲珑,一个由血令操控的傀偶,一个没有情感的工具。

她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有无尽的杀戮和服从。

她没有喜怒哀乐,没有爱恨情仇,只有冰冷的指令,只能无条件地执行。

她不是人,她只是一个魔器,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

她注定要永远活在黑暗中,永世不得解脱。

“找到天君圣物……不惜一切代价……”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冰冷,毫无感情,却又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了,她还有任务没有完成。她要找到天君圣物,那是她今晚此行的目的。

玲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定了定神,回到外院扫了一眼平世年倒下的地方,在尸骸间发现一个小巧的赤红锦囊和一枚紫玉令牌。她拾起这两件物件,捏了捏锦囊,里面空无一物。

能在一场血雨腥风过后不沾丁点邪气的物件,想来品级不低,应该有些作用。

玲珑将锦囊与令牌塞进腰间的绣花荷包,而后抬手召唤玲珑觯和玲珑觚,口中念念有词。原本铜珠表面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随着玲珑的动作,符文光芒大盛,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从铜珠中喷涌而出,化作一道通天彻地的光柱,直冲云霄。

刹那间,王府的建筑如同纸糊的一般,在这股力量面前毫无抵抗之力,纷纷崩塌碎裂,化作齑粉。亭台楼阁、假山池塘,转眼间化为尘土。狂风呼啸,将尘土卷上天空,混在飞雪中,消失在茫茫天地间。曾经富丽堂皇的平王府,就这样被玲珑夷为平地,彻底消失在世间,仿佛从未存在过。

玲珑抬手将一对铜珠收回袖袋,慢慢地在空地上踱步,任凭狂风吹乱她的长发,眼中没有一丝波动。她凝聚心神将意识铺开,探查着这片天地,除了淡淡的药香和几缕血腥气,什么都没有。

没有灵气,没有生息,更没有贵为圣物那神圣的气息。

玲珑在雪中怔了半晌,沉默地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地废墟和满目苍凉。

却道斩心刀闪烁着一缕灵光,悲鸣一声,飞入高空,直奔王府后院而去。

但见那后院本是处精巧雅致的园林,如今却白雪覆盖,昔日盛景尽数被掩,唯余一片银白,倒也清绝。只是这份清绝中,却透着刺骨的寒意,尤其行至那苍翠柏林深处,更觉森然凛冽,直教人骨髓生寒,连呼吸都要凝滞。

行至林间深处,似已无路,却见一堵奇形怪状的冰墙横亘眼前,明明可见却无法触碰,显然是融入了精妙的奇门遁甲之术,擅闯之人,只怕要迷失其中,最终化作冰雕。此乃平氏一族世代相传的护族阵法,其力量与平氏血脉息息相关,唯有平氏嫡亲血脉,方可安然进入其中。

踏入禁地,眼前豁然开朗,一方小巧的院落映入眼帘,不见半点积雪。院中一株古松苍劲挺拔,枝繁叶茂,宛如华盖一般,将整个院落笼罩其中。树下是一片空地,地面铺着青石板,光洁如新,想来是常年有人打扫。空地中央,设有一座石台,台上摆着一只香炉,炉中燃着三炷香,青烟袅袅,散发出阵阵清冷的幽香,仿佛带着冬日松针上积雪的寒气。

那斩心刀化作一道流光飞至此处,“唰”的一声,刀身插入石台上的缝隙中。下一刻,石台竟倾斜分开,露出一条狭长的甬道。甬道倾斜向下,两侧墙壁上镶嵌着夜明珠,将通道照得亮如白昼。甬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石门,门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隐约可见猛兽形态,张牙舞爪,栩栩如生,一股沧桑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跨越了时间的长河。斩心刀的刀柄轻轻磕在金铜门扣上,石门应声而开,露出一间宽敞明亮的密室。

密室中,平菡林正盘膝坐在蒲团上闭目修行,突如其来的动静让他猛然一惊,睁开双眼,却见那斩心刀破空而来,稳稳地落在他的脚边。

平菡林伸手将斩心刀拾起,捧在手中,刀身轻颤,嗡鸣声中似是带着无尽的悲怆与决绝。平菡林凝神细听,从这刀鸣声中,他听到了父亲临终前的嘱托:“林儿,莫要报仇!保护好神器,带你母亲和妹妹离开!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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