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陆续离开后山顶顿时安静下来,张连民口中的八卦并没有激起什么情绪,沈万竹心不在焉的,继古千钧那句话后像把念头种在心底,一安静下来人就开始思绪乱走。
半柱香过去,东南处轰隆一声炸得脚下一震,继后沈万竹听到头顶嘶嘶麻麻的流声,像把热水泼在寒冰铸成的琉璃盏,开始稀碎出裂痕。
忽地脑后一股劲风冲来,沈万竹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砰的一声,那鼓力道没砸到自己,他意识到是明夷主动挡住了那一击。
明夷直接传感到沈万竹灵台,攻击他的那物体实力不容小觑,明摆着是冲着取命来的,沈万竹握住了枪,调动全部感官去防身。
感知到那道力的大概方向方向沈万竹第一个选择躲开,遂往后瞬移,结果脚下一空人直直落下山,那东西居然暗中把地势改了!
接住法器灵力勉强没摔个稀巴烂,沈万竹朝那方向一挥枪,冲着面来的力道被切成两半分别砸在他左右侧。
沈万竹与那东西交手几回,发现这东西只擅长靠空间穿梭突袭,刚才失去最佳攻击时机现在显得力不从心,沈万竹靠明夷能打个平手。
两人就这么没有任何交流地过招,这东西频繁穿空间给沈万竹听力造成障碍,破开的空间融为一体形成一层膜抽去介质隔绝声音。
沈万竹好似一下失去五感,连手里的枪都变得若有若无触碰不到一般,没有任何介质可以判断那东西位置。
察觉到一盏茶功夫都没有被那东西钻到空子攻击,沈万竹心安定了些,大概是明夷在挡着,趁这个空隙沈万竹试着用张连民给的符传感其余几个人。
耳膜咔咔两声,嘈杂的打斗声入耳,终于唤醒了沈万竹浑噩的四肢,他问道:“你们怎么样了?”
第一个回话的是气喘吁吁的张连民,他喊道:“我没想到每个阵的门神居然都是上号的古法器,这影渊族祖上到底什么来历!不过还能对付,你那儿怎么这么安静?”
沈万竹考虑到张连民状况没有实话说,他道:“我在洞里睡大觉当然安静,其他人呢?”
勾陈这才接话道:“一个门神我应付的来。”
张连民那儿风声陡然变大,把他的声音衬得小,“他们两个刚没带符现在不知道情况,我真是操了——”
那头声音完全被隔断,能让张连民脏话出口想来那门神真不好对付,沈万竹刚摸上手腕的铜钱绳就听勾陈说:“结界变弱了,东南方向,是古大师破阵了。”
话罢沈万竹感觉到一侧空穴来风,感官都恢复,明夷回到手上正在嗡鸣,紧接着一道剑气悍地斩空,古千钧的声音同时传到耳。
“八个阵法形成的空间纽带产生了一堆魑魅,三门一破它们都跑了出来,你如何了?”
沈万竹摇头,“这些东西有可能会干扰到其他几个门。”
古千钧扬起手中的剑,“我也这么想,其余人既然还没出来,你便跟我一块去看看情况。”
来到其他三个人进去的房间门口发现居然不能进阵,古千钧仔细观察墙上的图,发现这些图案正在流动,像无数个陷在海里的人张牙舞爪地往上爬,而上空笼罩着一层阴影正慢慢往下挤压空间。
“这几样门有去无回,活人进去就会形成闭环,只能靠里边的人自己破阵出来。”古千钧对着墙砍了一剑,图案被切开一道口一会功夫又重新合上不留痕迹。
一路上跑出来的魑魅不少,古千钧在前面开路,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沈万竹敏锐地感觉到自己脚下走出来的路是同一条,“你没发现我们在一个地方转吗?”
古千钧环顾一圈周遭,并没有出现雷同的屋子,他飞上屋顶观察,刚才走出来的那一排屋子就在那里没有动,他下了地道:“为何这么说?”
沈万竹道:“怕是障眼法,我看不到所以不会影响,我们的确一直在绕圈,而且在绕圈不断靠近中间,每一环走出来的距离都在变短。”
古千钧变出一串佛珠,念了咒抛上去,八颗佛珠按照谷清音说出的八苦阵点形成一个环,他一握拳,佛珠都向地上射出光线,他抬头不禁拧眉。
如果不是有佛珠亮光,古千钧就完全不会注意到上空一团来路不明的黑雾,一眼望不到头,像一层布罩住计都城,他想要刚才那幅画,如果没有猜错他们每绕完一圈这层黑雾就往下挤压一寸,最后将地面碾成平地。
“上面有一层雾,看起来怨气颇重,你猜的没错这整座计都城就是一座祭坛,一层又一层法阵做护界。”
沈万竹再次捏住符传灵,要命的是发现连接不上几个人,里头和外界完全隔开谁也不知生死,他上前道:“去城门。”
谷清音算过,城门便是八点交际处。
闻言古千钧搭上沈万竹的肩,利用佛珠形成空间移动,穿到城门,一下地发现城门白骨累累,在模糊的月光下发出渗人的冷光。
这些白骨都精心做了处理,四肢堆一块,主干堆一块,头颅都不见踪影,地上黄土都被血浸染得黏糊。
古千钧道:“都是白骨,还没有头。”
明夷在掌心里开始不安分地抖动,沈万竹知道这是成聚的戾气在影响它灵智,他现在法力不济不能压制,他只好用手指轻轻拍两下。
古千钧看出他手里长枪的异样,“大多人都选择用法器养出来器灵,你却把万年大妖当成法器,难怪会频频被心魔缠身。”
沈万竹道:“万物相识都是缘法,有利有害不是很正常?”
古千钧没有在此事上多做文章,转头观察起周围状况,“此地戾气最重,但黑雾却唯独错开此地上空。”
不知道哪里的风,穿过骨头裂痕和孔发出嘶嘶凄声,尤为诡异。
不知是不是沈万竹多想,他觉得有点拥挤,好像左右都有人在挤着自己,沈万竹以为是古千钧,说道:“你站这么近干嘛?”
“嗯?”古千钧偏头看向离自己至少有三步距离的沈万竹,以为自己听岔了,他继续近距离看这一堆主干白骨上面的标记,这些骨头都有明显的利器割伤,生前一定受过虐待。
意识到古千钧的声音不是从边上传来,沈万竹顿时觉得身上起了层密密麻麻的疙瘩,便试探性地往前伸出手,结果手刚抬起个小弧度就碰到一处坚硬的东西。
沈万竹欲要喊一句,张嘴发现喉咙好似被一块东西塞满卡着发不出声,紧接着整个人被什么东西从后缠住往下一拉。
银枪落地吧嗒一声,古千钧转身神色顿时凝重,“沈万竹?!”
沈万竹原本该在的地方只有还在发抖的长枪,人不见踪影,古千钧直接把剑插进地里,地面如树根往四周裂开,一缕缕白影从缝隙飘上去,背后咯哒咯哒响。
古千钧回首望去,刚在地上的那一堆白骨居然组成一个个独立体,地下跑出来的每一缕白影都替代头颅位置,成百上千的白骨都朝着他的方向一步一步呆滞地移动。
在镜关那种熟悉的窒息感正在一点点吞掉沈万竹神智,他无力地蹬腿发现一点余地没有,四肢没有空间展开,情急之下想到发簪!
喉咙发不出声,有东西罩在唇上,沈万竹无声地喊了一声南渡,忽地那托着身体往下拉的重力分离,他整个人得以自由伸展空间,一层朦胧的光隐隐闪烁。
沈万竹身体僵住望着那抹光哑然,摸到眼睛上的布,捏了几次都捏不准布角,原来是手在发抖。
除非有人跟你换了眼睛……
那猜忌念头刚起沈万竹就伸手攥住了那抹光——发簪,他把念想扼杀在摇篮,借着发簪从这不知何地的空间逃走,前方传来激烈打斗声。
一个重物倒在沈万竹脚下,没等他出手就听见熟悉声音。
“沈…沈兄?!”张连民擦擦眼睛以为出幻觉了,本想在确认一遍余光捕捉到提锤子砸上来的门神,一下推开人。
这一推沈万竹胃一阵疼,差点吐出白沫,目前他身上法力稀薄,平常砍两刀都没问题的身体变得尤为柔弱,他是真讨厌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状态。
张连民也顾不上躲闪从地上爬起来就拦住往沈万竹迈步去的门神,跟对方硬刚起来,一边不忘问:“你怎么进来的?”
沈万竹也纳闷,古千钧都说了这阵法活人有去无回,怎么又能进来了,要么就是刚那不知名东西准备把他带进阵杀掉,要么就是簪子原因。
他现在眼睛能勉强看到一点光影,认出张连民被打的连连退的身影,他不管不顾将簪子对着张连民前面那魁梧的影子扔过去。
张连民还没出招就见往脸上砸来的大锤子被一个东西顶开,看见是一支簪子想起主人公,他连滚带爬到沈万竹边上,“不愧是‘归藏’,就这么一块能顶我一个人法力用了。”
归藏这一法器对修仙的人来说都不陌生,沈万竹当初在选择法器时就了解过,《荒虚录》形容它‘万灵归天,执念藏殒’,杀伤力排的上一品灵器。
此法器本消失藏匿至少上千年,几乎没人知道它的来源,上次跟封禅交手才算第一次亮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