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过招十几个来回不下。
沈万竹手抛铜币,结界从地拔起顶在上空,完美罩住整个院子,隔开外界,以免打草惊蛇他拿下勾陈的消息不能让天枢司其他人知晓。
一通下来,明夷冲劲十足,张连民倒是有些体力不支,引魂观心本就费神,手里的长枪太有灵性开始只防不攻给他争取缓口气时间。
砰的一声,地上砸出个坑,明夷横在上方嗡嗡发鸣,一圈一圈波纹散开,坑里的颅骨顿时收敛住戾气。
张连民虚扶着沈万竹走过去,“它竟然能净化勾陈的戾气。”
沈万竹摸上长枪,明夷化成一缕松绿烟缠到手指上,他道:“准确来说是吸收,一个死百年的人单靠戾气打不过它。”
张连民道:“它吸收的戾气不就会反噬到你身上?”
“它能自己克制。”沈万竹蹲下身,“你既死于他手不能瞑目何不与我连手?”
土坑里发出哧哧磨牙声,张连民赶紧将一张反噬符贴在沈万竹背上,对着颅骨说:“我们愿意替你解决了凶手,你可愿意为我们指出凶手是谁?”
颅骨收声飞出坑,在沈万竹面前停下,又冲张连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张连民做中间人道:“它同意了,不过开不了口是个麻烦事呀。”
“记得房间里的那盏灯吗?拿出来。”
灯盏拿到外面,张连民按照沈万竹意思给它加了层保护膜固定,里头灯芯火苗蹦蹦跳窜到地上,变出来的蜡油为它重塑肉身。
一眨眼的功夫一柱一人高的蜡烛杵在他们面前。
紧接着沈万竹一口咬破指腹,上面的血滴自动浸到蜡烛身,从内加上一层无形血膜,等内外完全稳固后他命令道:“你附到它身上。”
地上的颅骨托着尾巴飞上去,在蜡烛前转一圈而后一点点附到蜡烛中,张连民在旁念法诀,蜡烛圆柱不断被削,塑成有手有脚的人形,最后五官一点点从里凸出。
结束后勾陈张张嘴,发现居然真能发出声音,他不由得再摸摸自己身体,肉身与凡体没有区别,还能感受到代替心脏的火苗在有节奏地跳动。
张连民在旁看得很满意道:“有沈兄这一滴血能保你肉身撑个十几天,不过切忌不要碰到火,融掉就没辙了。”
勾陈像是有顾虑,看看身前蒙着眼睛的沈万竹,徐徐说道:“你何时发现她的存在?”
“她?”张连民全然不知情这个第三者存在,热切求知的目光快速投向沈万竹。
“院子里戾气重,但房间里却很安全,不难发现这火苗一直有意在努力藏匿你的气息不让里头住的人知晓。”
沈万竹第一次看到灯盏只是想到火苗可能是别人有意摆在这里,变相保护房间里的人不受戾气影响,但如果再仔细想,其实勾陈的戾气只有仙气够纯净的人才能闻到,而地府常年鱼龙混杂乌烟瘴气,又有几个人能发现院子里的戾气。
如此看来灯盏就不是天枢司的人放的,那只能说明它是自愿出现在这里。
张连民大概听懂了意思,道:“所以这小火苗是你爱……”
只见勾陈否决他心中猜测,他说道:“是我第一次任职从镜关捡来的一个小怪。”
谈话间结界已经撤走,铜币自然串上手绳,沈万竹抬步往屋里走,“先交代正事吧。”
到屋里后,张连民给勾陈拉了个小椅子,自个儿在后边铺床。
沈万竹捏着眉心肉问道:“谁动的手?”
“我不清楚,这不是假话,我从来不知道害我的人是谁。”
张连民正放枕头,回头狐疑道:“你是不相信锦泽会害你?”
转而间勾陈垂眼,手指捏紧袖口,“不会的,我与他共事几百年从来都是各司其职,武判文判只有相互辅佐没有利益纠纷,他害我又能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沈万竹掏出爻坤制造的那瓶药,拿在在手里晃了晃,“这样东西你可有印象?你也该想想出事前你都与谁接触过。”
勾陈抬头看向沈万竹手里的瓶子,瓶里的东西颜色暗沉,看不出个东西,他摇头,“我记得我出事那天没有任何反常,如果能出岔子只能是前面参加的地府鬼节。”
张连民道:“这东西是符水,喝下后在身上就是恶咒,很有可能是有人趁着鬼节往你喝的东西里做了手脚。”
勾陈垂下头,“当时喝的是同一的酒,这东西放在里面我怎会察觉不到?”
房间安静片刻,沈万竹将药瓶放上桌,手抬到瓶盖处食指在上面轻轻点了一下,狐戒里跑出一缕红烟钻进瓶,瓶里的符水渐渐干涸,红烟钻出来后变成一张符纸。
黑纸符上纹路呈暗紫色,画的是一根蛇信,没有多余笔画。
“影渊族祖上可有图腾崇拜习俗?”沈万竹问。
提到影渊族勾陈眼睛一亮,走上前看桌上的符纸,立马问道:“与影渊族有什么关系?”
张连民看勾陈这反应觉得有线索可查,他跳下床,“这符水出自影渊族的手,你认识?”
勾陈欲拿符纸的手又临时收回来,眼神恍惚,“当年黑日教与天庭大战,影渊族便是黑日教一个派系,后来黑日教被斩草除根他们这一脉一直远在中原外藏身,直到近几年计都的百姓频繁死于非命,有很大原因是他们在人身上下咒,而我当时正在查这件事亲自端了祸害计都人的影渊族一波人。”
张连民道:“所以你死于仇杀。”
沈万竹一下想到别的,问道:“重点是计都。”
一句话同时点醒了张连民,他拍手叫道:“那个晴天被雷劈的人!他也是计都的,而且当时生死簿上计都死于非命的数不胜数,这么看来这个地方不是简单的风水不好,而是有人在故意加害。”
沈万竹坐起身道:“只要锦泽是影渊族的人,一切不就说通了?”
勾陈当场否定道:“他是计都人,当年他与我一道去计都杀的影渊族人。”
“那就看看谁才是影渊族细作。”说罢,符纸从桌上抬头,烧掉边角料蛇信独立出来,换身一变,一条一指宽没巴掌长的紫蛇在沈万竹掌心绕圈。
沈万竹摸了摸它的身体道:“去吧。”
紫蛇跳出掌心灵活溜出门。
翌日一早鬼街如被扫荡,不见人影,冒着热气的面饼孤零零躺桌,原本立整的摊位牌旗横倒在路中央,而街两边的民房都紧闭门窗,里头黑漆漆的没人点灯。
沈万竹和张连民从天枢司得知有情况便匆匆赶来,瞧见街头萧条一幕,还没看清楚状况头顶头顶呼呼一长声,本就昏暗的天空蒙上一层虚罩,紧接着前方滋滋响,形似树根的闪电沿着结界绽开。
沈万竹听声辨位,遂循声飞去。
“大事不妙啊沈兄,那人手里为何会有‘雷铃’!”张连民赶紧飞在沈万竹前面探路,抬手遮在眉前才看清电闪中一竖人影,“那东西不是墨云仙君的法器吗,莫不是谷清音出事了!”
电光在前路炸开一圈,两人被迫下地,沈万竹此时想急切看到前方状况,心一急眼睛又开始隐隐作痛,“布结界的人怎么没来?”
张连民巡视周围一圈,确实没有第二个人出现,“恐怕在路上。”
“既然没有第二个出现,那前面交手的一定另有其人。”说罢沈万竹抬脚走去。
头顶的结界受到冲击开始滋滋叫,眼睛看不到耳朵敏感不少,沈万竹听出点东西道:“他们其中一人持棍一人持剑。”
雷铃再次响起,棍声急切,张连民起盾护身飞到电闪中一看,前方黑雾中那人身姿轻盈一个后空翻,手中的剑瞬间变成弯弓架在前。
嗖——羽箭穿去清扫黑雾插中地上的人手臂。
“清音!”张连民连连招手,一个不小心被雷铃劈得发冠掉落,一头黑发撒下来,他从地上爬起来呸呸两声,紧急摸了下脸,好在完好无损。
谷清音连发几箭后抽空飞到他们身边,“此人要在封禅掩护下逃走。”
沈万竹道:“谁?”
谷清音道:“如两位仙君猜想,此人就是天枢司武判锦泽。”
张连民别在腰间的锦囊跳动了两下,见沈万竹点头他才把勾陈放出来,只见勾陈二话不说变出剑飞到黑雾中寻仇去。
沈万竹蹲下地接起紫蛇,“原来四大司中的封禅才是真正的凶手。”
咚地一重声,一道力隔空击中,勾陈连连后退好在被沈万竹随手拦住了后背。
“中书君竟然会有起死回生这么大的本事。”
黑雾荡然无存,一灰袍戴纯白面具的人隔空出现,锦泽拔掉手臂上的箭矢缓缓走到了他身后。
勾陈亲眼见到人,浑身僵直,破碎的情绪卡在喉咙:“锦泽……我从来都拿你当最好朋友,你为何要害我?!”
锦泽擦擦棍子上的灰尘,漠声道:“是你太过天真。”
勾陈握剑的指关节隐隐泛白,“所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什么陪我保护计都百姓都是借口,你才是影渊族的人!为了做戏欺骗我还要亲手解决自己的亲族,你真是心肠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