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宋伊瑶打电话说了今晚不回去,宋淑兰听完,嘱咐了两句让她注意安全,明天按时来参加婚宴,除此之外,并没有多余的关心。
挂了电话,又开始难过了。
妈妈真的不要她了吗?自己第一次在外面过夜,竟然都没有多问两句。
转念又想到,宋淑兰对待那家人的上心和在乎,可能妈妈并不是不会疼人,只是不会疼她罢了。
终究也才十七岁,再怎么不让人操心,遇到这种事情,还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眼眶红了又红,忍着没让眼泪落下来。
推开门进来时,恰巧就看到女孩通红的眼睛,和那满是委屈的神色,陆南溪顿时心里一紧。
没料到她会突然进来,宋伊瑶愣了愣,正准备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然而下一秒,却被人轻轻揽进了怀里。
面前的人亲昵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告诉她:“瑶瑶,如果有不开心可以告诉我,不要自己憋着。”
原来,她并不是没人在乎。
宋伊瑶撇了撇嘴,鼻子霎时间酸的厉害,泪水波涛汹涌地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她在陆南溪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看她哭的这么伤心难过,陆南溪没有出声,一下一下伸手顺着她的背,无声地安慰和陪伴着。
有的时候,不必强求快乐,因为伤心才是正确的情绪表达。
良久,怀里的人终于不哭了。
眼睫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鼻尖红彤彤的。
陆南溪轻柔地擦去残余的眼泪,低头看向她,声音像哄小孩子一般问道:“让我看看,瑶瑶现在是不是变成了一只漂亮的小花猫?”
本来就因为刚刚躲进她怀里哭,还把人家肩膀哭湿了,此刻正害羞着的宋伊瑶,听到这句话,耳朵和脸颊瞬间又深了一个颜色,也不回答,不好意思地又往她怀里躲。
娇羞软糯的样子,惹得陆南溪一阵心软。
笑着将人从怀里捞出来,“好了瑶瑶,时间不早了,去洗澡休息吧。”
找来一套自己洗过还没穿的睡衣,和全新的洗漱用品,拿给宋伊瑶。
中途,又给女孩热了一杯牛奶,才进了书房处理白天堆积的工作。
洗完澡,擦干头发,抹好陆南溪叮嘱要抹的护肤品,坐在客厅沙发上,端起温热的牛奶喝着。
她坐的位置,隔着书房没关紧的门,还能看到陆南溪工作时的样子。
她工作时,比平时少了些温婉,多了些严肃认真。
听到她跟电话里的人说着流利好听的英文,看着眼前明亮又气派的房子,宋伊瑶第一次感受到了她和陆南溪之间的差距。
那种面对陆南溪,油然而生的自卑感,这种感觉让她感到陌生和惶恐。
单薄的身子靠在沙发上,思绪胡乱的飘散着。
又想到今天早上给奶奶打电话的事情。
在电话里,她没有问奶奶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妈妈要有新家了这件事。
她想,早点知道又有什么用呢。
村里的老人们常说:满堂的儿女,比不上半路的夫妻。
只要妈妈过得开心,自己的这点难过,算不得什么。
玩了一天,又困又累,再加上刚刚哭过的原因,想着想着,宋伊瑶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陆南溪工作完出来,看到女孩睡在沙发上,便叫醒她:“这样睡着容易着凉感冒,怎么不到床上去睡?”
“我身体很好的,不会感冒,我想等你一起睡。”
宋伊瑶眼里满是浓浓的睡意,看得出来她很困了,却还是固执地要等陆南溪。
墙上挂着的钟表,已经凌晨一点了。
陆南溪温声道:“去休息吧,我也准备睡了。”
“姐姐,我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吗?”宋伊瑶问道。
看着女孩期盼的眼神,陆南溪不忍心拒绝,顿了两秒,答应道:“可以,你先去床上,我洗个澡很快就来。”
身边熟悉一点的人都知道,她从来不跟任何人睡同一张床,哪怕是再亲密的朋友。
倒不是有洁癖,单纯就是睡得不舒服。
相比宋伊瑶,两人相差了六岁,与其说陆南溪拿她当朋友,不如说是妹妹。
她从来没跟小这么多的女孩子相处过,尽管一直把她当妹妹疼爱着,但有时也会担心自己会不经意间伤了这个可爱女孩的心。
所以,当女孩提出来想跟自己睡的时候,她犹豫过后,还是答应了。
况且,她今晚还哭过。
睡前,两人并排躺在床上。
陆南溪翻转过身,看着女孩,问道:“瑶瑶,想好要考哪所大学了吗?”
宋伊瑶也转过身,和她面对面,说:“想好了,麓城大学。”
说完又问道:“姐姐,你是哪所学校毕业的?”
“京华大学。”
闻言,宋伊瑶睁大了眼睛,震惊的说:“哇,你居然是京华大学毕业的,姐姐你好厉害啊。”
被她夸张的语气惹出了笑意,“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宋伊瑶摇了摇头,执着的说道:“不,我就要考麓城大学。”
“那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想考麓城大学吗?以你的成绩,报考京华大学是有希望的。”
“因为,我喜欢麓城,我以后也想带奶奶来麓城看看。”
“而且,这里有你,我想以后能跟你常常见面,这些都是我的梦想。”宋伊瑶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都是亮晶晶的,发着亮。
麓城大学,全国排名前三,能考上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看着女孩一脸憧憬的样子,陆南溪为她加油打气道:“好,那么,就请坚持你的梦想,我在麓城等着你。”
女孩坚定地点了点头,笑了。
片刻后,女孩收了笑。
默了默,才对陆南溪说:“明天,我妈就要和一个叔叔结婚了。”
原来,她今晚不想回去,又那么难过,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宋伊瑶接着说道:“我设想过有一天,她会结婚的,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突然。”
“其实也不算突然,只不过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而已,可是,为什么要最后一个告诉我呢,我妈她,到底在不在乎我啊。”宋伊瑶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陆南溪从被子里找到她的手,握住。
安慰她道:“瑶瑶,妈妈一定是爱你的,即便现在,她要跟一个陌生的叔叔结婚,去过她选择的生活,但她永远是你的妈妈,这点是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改变的。”
眼泪又从女孩眼眶中流了出来,陆南溪伸手替她拭去,“瑶瑶,想哭就哭吧,我在这里呢。”
宋伊瑶摇了摇头,她不想再哭了,没有意义,也没有必要。
“姐姐,谢谢你。”
“傻,不用跟我说谢谢。”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在楼下停车场,找到陆南溪的车,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今晚吃林叔做的饭,怎么样?”
看着她比记忆里愈加成熟温婉的脸庞,不自觉放柔了声音,回道:“好,听你的。”
一段时间后,车停在一幢别墅前。
宋伊瑶下车后环顾四周,一切都是记忆中的样子。
跟着陆南溪走了进去,佣人们正在餐厅里布置着餐桌,林叔听到动静从里面出来,笑着跟她们打招呼:“南溪,伊瑶,回来了,稍等片刻,饭菜马上就好了。”
这声问好,好似她们只是早上出去上班,晚上回来吃饭的恋人,四年的时光,被压缩在了十二个小时里。
“嗯。”陆南溪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宋伊瑶微微笑着回道:“谢谢林叔,辛苦了。”
客气了几句,林叔便又进了厨房去忙了。
晚饭做了宋伊瑶喜欢吃的排骨汤面和一些小菜,陆南溪不喜欢吃面条类的食物,便吃着别的。
此时,餐厅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陆南溪抬头看着对面的人,勾起唇,无声地笑了。
吃面的时候,还是这么专注投入。
吃完饭,宋伊瑶去了一趟卫生间,进去好久了还没出来。
陆南溪不放心过去敲门:“瑶瑶,还没好吗?”
“好…好了。”听到她回答的有些不自然,陆南溪正准备再问,人就从里面出来了。
“是不舒服吗,怎么进去这么久?”
宋伊瑶比她矮一些,站在她身边,脸看向别处,支支吾吾地问道:“你有没有那个…嗯卫生巾。”
并不是羞耻于来月经,她在买卫生巾时,一直都是大大方方的,这就是女性的正常生理期而已,没什么好遮遮掩掩或者觉得不好的。
她只是羞耻于,把这件事情告诉陆南溪,还问她,有没有卫生巾。
看着眼前这人变得粉红的耳朵,陆南溪眼里装起细碎的笑意,“稍等一下,我去给你拿。”
等宋伊瑶再次从卫生间出来,耳朵红的都要熟透了。
陆南溪上前,问:“肚子疼不疼?”宋伊瑶摇了摇头。
“把这个贴上,怕你待会儿肚子疼。”她递过来一个暖贴,说道。
宋伊瑶每次来月经,肚子都特别疼,有时甚至疼到走不了路,以前陆南溪找了许多方法来调理,都没起什么作用,后来发现最管用的就是经期让她的小腹不受凉。
所以每次来的时候,她都会给她贴上暖贴或者用热水袋,暖着小腹,以前晚上睡觉时,还会用手帮她暖着肚子。
贴好暖贴,两人在二楼观影室,看最近好评如潮的一部电影。
中途,宋伊瑶偷偷侧过脸看向身边的人,发现对方一直盯着荧幕,专注地看着电影。
荧幕上忽明忽亮的光打在她脸上,映照着漂亮的容颜。
宋伊瑶收回目光,也准备认真看电影。
然而下一秒,女人的手却轻轻覆上了她的。
她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女人的手慢慢与她十指相扣,温热的体温从手心传来。
内心挣扎再三,最终还是由着那人去了。
时间过得缓慢又飞快,直到影片结束,宋伊瑶都不知道讲了什么。
看了一眼手机,不早了,该回去了。
她起身道别时,女人也跟着站了起来,没应声,看着她的眼睛,神情似有悲伤。
几秒过后,她突然上前抱住她,脸埋在宋伊瑶颈窝。
感受到她的难过,宋伊瑶心里也泛起细密的疼来,可她却依旧僵硬笔直地站着。
半响,她听到女人说:“好,我送你。”
下车前,陆南溪叮嘱道:“回去不要碰凉水,也不要吃辛辣和生冷的东西,疼的厉害就给我打电话。”
她越是对自己无微不至,自己就越有愧于这份好。
或许,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宋伊瑶比以往更加礼貌疏离地应着,下车后走的迅速又决绝。
而陆南溪依旧在楼底,看着她的灯亮起,才离开。
半夜,宋伊瑶肚子疼的全身是汗,忍住了给陆南溪打电话的冲动,起身吃了一颗止疼药。
以前,宋伊瑶哪里疼从来不忍着,因为有陆南溪在身边,即便是手指破了,那人也会心疼的皱起眉头。
而现在,即便被打碎了牙,她只能面无表情的咽回肚子里。
另一边,房间里温暖如春,一个穿着酒红色真丝睡袍,身形高挑端庄的女人,握着手机,听着对方说话:
“陆总,事情查起来有些棘手,时间、空间上难度都比较大。”电话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陆南溪看着窗外的夜色,问道:“具体哪一部分?”
“我们查到,四年前,宋小姐有从麓城失踪过一段时间,可是再追查,却线索全无。”
“像是,被人为抹去了。”
一瞬间绷紧了身子,语速有些快的问:“什么时候失踪的?失踪了多久?”
“对不起陆总,还没查到。”
“加大力度,立马继续查下去,有进展随时向我汇报。”陆南溪眼里闪过一丝狠厉,“还有,我要知道是谁抹掉的线索。”
“是,陆总。”
挂了电话,闭上眼睛,调整几下呼吸,才把慌乱的心跳压制平稳。
随后拿出手机,找到宋伊瑶的电话,手指就要按下去时,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