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李妙善有大声喊叫求救的念头。谢枢阴沉的嗓音响起,好像来自地狱的鬼魅:
“瑶儿尽管叫,你是想悄无声息的跟我走呢,还是想众目睽睽之下让人看着我把你强行掳走?”
“若是你那个所谓的夫君看着瑶儿在我身下承欢,我是不介意的,不知瑶儿心里如何作想?要不要为夫把人叫进来?”
看着他声音里带着的邪性,殷红的眼眸更添了几分阴沉。李妙善充满恨意的眼神盯着他咒骂:“谢枢,你不得好死!”
谢枢直接无视她充满怒意的双眼,左手钳住她手臂,右手绕过她脖子,徒手劈在女人后脑勺上。李妙善闷哼一声,旋即双眼一闭,很快便没了动静。
谢枢单手把她搂在身上,趁人不备便出了马车。同时又让自己精心安排好的人上马车,打算接下来瞒天过海。
……
再次醒来,李妙善发现自己身上被人换了另一套嫁衣,眼下正躺在床上。她脑子昏沉、四肢无力,想站起身,却觉得浑身软绵绵的动弹不得。
李妙善知道,自己这是被人下药了。至于下药的是谁,不言而喻。
她气得眼珠子冒火星,胸口剧烈起伏,恶狠狠朝除自己以外空无一人的室内骂了一句:“谢枢你个死狗獠,你个疯子!”
室内还未开窗,不远处的博山炉正燃着香料,炊炊袅袅散到空气中。
现在本就是夏日,室内空气不流通,李妙善穿的衣服又繁重。此刻她感觉难以呼吸,额上透出细密的汗珠。
“吱呀”一声,有人从外面进来。李妙上眯了眯眼,灯光下见到对方一身红艳喜服的挺拔的身影。腰间缠着玉带,玉佩随着他走动而发出“叮铃”撞击的声响。
如果忽略他那张惨白的脸,看着面前宽肩体阔的人,说一句“萧疏轩举,湛然若神”形容也不为过。
谢枢的脸虽然没有血色,可在一身红色喜服和脸上堆着的笑意的映衬下,也显得有几分温和儒雅。
似乎方才二人在马车上的争执不复存在。
可是,怎么可能没有存在过?李妙善无法说服自己。闭上眼睛,把头偏到角落不再去看他。
谢枢见她这个样子,脸上的笑意也凝滞几分,旋即大步跨到她跟前。
双手贴在她腰上把人从床上抱起来靠在自己怀里,声音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愉悦问,“衣服喜欢吗?这可是我亲自为瑶儿挑选的”。
李妙善不理他,只双眼无神地盯着头顶上的合欢帐顶。谢枢最烦她无视自己那一套,哪怕女人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也总比这样一声不吭的好。
谢枢皱着眉头,握了握她汗津津的玉手,又看见她热的发红的脸色,发现她已经热得大汗淋漓,这才缓和了声色,平缓问:“热不热?”
李妙善还是不理他,只将头歪向一边。
放在任何一个脾气好的人身上,都无法忍受对方这样冷漠到近乎淡漠的忽视。更何况是谢枢这样喜怒无常的人。
森然的怒意从他喉咙里钻出来,他眼里仿佛淬着寒冰,伸手掐起李妙善的下巴,强迫她开口:“不要我问第二遍”。
李妙善指甲深深扎进掌心,脸上带着嘲笑与无所畏惧,银铃般的嗓音响起,说出的话却不亚于让人置身地狱,周遭都是烈烈的寒风。
她轻声说:“谢枢,你怎么还不死?”
听到她这个问话,谢枢怒极反笑,舌头顶着后槽牙,旋即问她:“怎么,我没死绝,你很伤心吧?”
看着僵硬又面无表情躺在自己怀里的女人,谢枢的熊熊怒火喷薄而出,想着就这么把这该死的女人掐死算了。
天底下怎会有像她这般如此狠心的女人?
谢枢的思绪不由得飘回到一个月前。那时候他跟瑶儿依依不舍分别,前往关外,见上辈子冷冰冰对待自己的女人,居然破天荒给他做了莲子糕。
谢枢心里激动,只觉得心情像掺了蜜一样甜,丝丝缕缕的让人忍不住溺毙其中。
他就小心翼翼的带着那莲子糕出发去关外,路上根本舍不得吃,无数次心情激动的把一块莲子糕捏起来,犹豫片刻又放下。
透过那糕点,他仿佛看到藏在糕点后那巧笑盼兮的女人,正眉眼弯弯看着自己。谢枢心中一股暖流缓缓涌出。更舍不得吃了。
后面他发现再不吃那糕点就要坏掉,若是这样辜负了瑶儿的一片心意怎么办才好?
因此,他把她送的莲子糕一块儿不剩全都吃了,激动的心情早已飘忽十万八千里,恨不得立马放下蜀地的一切回长安把瑶儿娶回家。
他以为上辈子怨偶一样的两个人,终于要修成正果。他心里还在幻想着日后与瑶儿的夫妻生活,定是平凡和美的。
却不料吃完糕点不久,肚子便疼痛难忍,疼的他大汗淋漓,里衣都湿透了,他头脑晕眩,耳边嗡嗡作响,很快便有血迹从嘴角渗出。
得亏军医医术高超又医治得及时,谢枢肚子内的毒素才得以控制住而没有扩散。
谢敬仪得到消息雷霆大怒,扬言要查出陷害谢枢的人。谢枢强迫自己不去怀疑李妙善,因此为了不波及她,只好串通军医说是他自己吃坏东西不小心中了毒。
谢敬仪半信半疑,后来见谢枢死活不愿意透露,又听军医说他身子已无大碍,这才作罢。
本来谢枢还能在心里欺骗自己,这不关瑶儿的事,定是有人想借瑶儿的手除掉他。
可待他找遍机会终于得以抽身赶回长安时,才发现这女人居然还妄想嫁入赵家。
不仅如此,他还把替身的人用药给迷晕了,打算以此来应付等在谢府外的线人。
看着她眼里冷冰冰的自己不加掩饰的恨意,还有那口口声声的嘶吼“你怎么还没死?”
谢枢再也欺骗不了自己。所有的这一切都是瑶儿精心策划,她居然想杀掉他,这多可悲!
他心心念念捧在手心的人,上辈子连刀也不敢握的人,这辈子居然如此斩钉截铁敢给他下药。妄想以此来毒死他。
多恶毒的女人。谢枢实在想不明白,他们之间怎么就成了这般模样。
“说!你心里是不是还想着赵柯?”谢枢两眼直愣愣瞪着她,双目变得殷红似血,双手搭在李妙善肩膀上质问。
李妙善心里烦透了,厌烦他动不动就发疯,两辈子过去还是不愿意放过她,索性直接把他当成空气。偏着头一言不发。
看她伸的笔直的天鹅颈,大义凛然、抵死不屈的样子,谢枢勃然大怒,两眼如同幽深的水井。喉咙里发出“嗬”一声。
舔着带血的嘴唇,伸手强迫李妙善与他对视,继而抬起她的下巴轻轻摩挲着,忽然低声笑起来,声音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谢枢积攒了一整天的怒意终于彻底爆发,他只觉得自己胸腔仿佛有一把火,把他的理智都要焚烧殆尽。
他死死盯着李妙善,牙齿咬的嘎吱作响,双眼的戾气翻涌着,冷笑道:“瑶儿,你以为我没有法子治你吗?”
李妙善还是不说话,心却莫名其妙提起来,不知道他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你不会以为我真不敢动谢家吧?”他低沉的话语刚落下,就见李妙善陡然睁开双眼,眼睛不知不觉已盛满水珠,她抖着嘴唇道:“你……什么意思?”
李妙善活了两辈子的人,自然知道谢枢内心是一个怎样恶毒的人,也知道谢家人将会面临怎样的惨状。
可是,面前这个男人为何要在她知道的情况下,还提醒她这件事?
如愿看到李妙善睁开眼睛,谢枢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喜还是怒。他是该喜自己的话终于能牵动瑶儿的心绪?还是该怒谢家人在瑶儿心中的地位果然不一般?
“什么意思?”他睁着殷红的眼一瞬不瞬盯着李妙善,倾身靠到她耳朵旁,气息洒在她耳窝处,“若是瑶儿为她们求情,我也不是不能放谢家人一马”。
说完他又重新直起身板,漫不经心的脸带着笑意,低头握住李妙善的手轻轻摩挲着,看到她衣领处的褶皱,又倾身帮她摆正。
看着男人这副丑恶的嘴脸,李妙善破口大骂:“谢枢,你不要脸!别忘了你也是谢家人!”
谢枢用手将李妙善吐到他脸上的唾液擦干净,慢条斯理地擦拭。良久,他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可眼中全然没有笑意,只有无尽的寒光。
他钳住李妙善下巴,左手支在床榻上,眼底都是恨意,嘶吼着道:“你以为我愿意吗?”
“我也想跟我母亲一个姓氏,我做梦都想把名字改为杨枢,我想把谢家人留在我身上的烙印剔除掉”。
“‘谢’这个姓氏让我感到恶心,只要一念起我的名字,我脑海里终究浮现出谢家那帮丑恶的嘴脸。”
“瑶儿,你以为我不想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是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站在这件事情面前。若是你知道我心中的苦楚,瑶儿,你会不会也心疼我几分?”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带着哽咽,放在李妙善肩膀处的手渐渐移到她手臂,大手将她的小手包裹起来,像一只可怜的哈巴狗,声音带着痛苦和祈求。
李妙善微微怔愣,旋即摇头,声音没有方才歇斯底里,“不会,你的心已经被仇恨占据,看待事物有失偏颇,我不会站在你这边”。
“不站我这边?”谢枢重复着她的话,随即哈哈大笑,两手抚摸着李妙善的脸,“这可由不得你选了,瑶儿”。
“若是你乖乖待在我身边,我还有可能放谢家人一条生路。若是你整天想着旁的野男人,瑶儿,你知道的,我会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