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段越泽惶恐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并且以段越泽从未设想过的情况发生——叶榆居然问自己，季午芥是否跟他有关系。
……这怎么可能？
他思维僵直，看着面前离他半臂距离远的叶榆，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叶榆原本只是诈他，没想到段越泽的神情还真像确有其事的模样。
还真的……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叶榆忽然想起安眠药的事，皱眉：“之前那个安眠药也根本不是你自己在吃对吗？还有…酒店那天，你的反应也很奇怪。”
一说起来，仿佛疑点全都通了。
叶榆从那些事情的举止和神情联想到现在。
“直升机也有问题。对么？”叶榆继续问。
见段越泽仍然不坑声，叶榆决定放缓语气，慢慢引导：“还记得吗？前几天晚上，你很诚实。其实表达也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对不对？”
“对。”段越泽轻声说。他好像是在对自己说。低着眼睛又说了一遍：“对。”
“我们是恋人的关系。对吗？”叶榆问。
段越泽看着叶榆：“对。”
这个回答倒是…坚定很多。把叶榆也说得一愣。
他笑着问段越泽：“所以我们要再坦诚一点。你多展现自己一些，我就能多爱你一点。这样很好，对吗？”
“对。”段越泽虽然很小声，但面对叶榆这句话所呈现出的诱惑几乎是毫无思考地回答了叶榆。
“说说。季午芥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叶榆好像很替段越泽苦恼，摸摸他的头：“我根本不在意他是谁。只在意这个人是不是给你造成困扰。我希望你快乐。懂吗？”
“…是这样么。”
叶榆笑，仿佛在笑段越泽真的很笨：“是啊。”
可第一句话永远是最难开口的。之前坦白的那句神笔马良，他尚可撑开嘴巴说出来。但季午芥不一样。要段越泽从自己嘴巴里说出“你和季午芥原本是……”这种话，比被撞更难以忍受。
叶榆见他又沉默下去，凑到段越泽低着的头下面，小声问：“是我跟季午芥有什么感情纠纷吗？”
感情纠纷……
段越泽试着开口：“…对。感情纠纷。”
“是什么样的感情纠纷呢？”
段越泽又沉默了。
叶榆耐心地等。他知道段越泽不会一直沉默的。他只是需要时间。
隔了一会儿，段越泽说：“我想抱你。”
“…嗯？”叶榆没想到段越泽沉默后的思考居然是这个，笑着张开手：“抱吧。”
段越泽揽着他肩膀，轻轻一拉就把叶榆往前拉了一小步，紧紧锁在自己怀里了。
“我之前想把你们写成……”段越泽执着地跳过那个词：“那个。”
“啊。哪个啊？”叶榆被段越泽抱着，但能想象到他脸上的表情一定是有些懊恼和生气，微微皱着眉，眼神也很冷。所以故意逗他：“是父子吗？还是兄弟？还是——”
段越泽忽然放开叶榆，捂着叶榆的嘴不让他再猜。他看着叶榆那双弯着的眼睛，恼怒地反驳：“不是。”
叶榆被捂着嘴巴，说不出话，见段越泽那副古板模样就来劲，鬼使神差地舔了一下段越泽手心。
段越泽愣了一瞬，放在叶榆脸上的手掌更用力了。
他死死盯住叶榆。可手掌处没再传来那个触感。
叶榆还在笑，段越泽干脆放下手，再也忍不住似的用力吸住叶榆舌/头，叶榆只能被迫张大嘴巴头往后仰。他想按住段越泽回到正题，但段越泽越跑越偏，手已经不老实地摸上叶榆的脸把他的头固定住。
等段越泽终于发够疯，叶榆问：“所以直升机是段剧情吧。你早就知道了？”
段越泽重新抱着叶榆：“嗯。”
“难怪反应这么大。”叶榆的疑点终于被解答，隔了一会问段越泽：“还有别的事情瞒着我么？”
段越泽沉默。
“…那看来是有啊。”
“假如没有我，你会喜欢季午芥么。”段越泽问了句不相干的问题。
这话好像很熟悉……叶榆一定在哪听过。在哪里呢。
——医院！表白那天，段越泽问了一句一模一样的问题！
当时叶榆不知道段越泽为什么问了句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的话，现在回想起来，好像能明白了。
那天先是自己遇上了季午芥，随后段越泽的行为就很奇怪，再然后就是表白……
原来是这样么。
“之前在医院，你也问过这个问题。”
叶榆愿意不厌其烦地告诉段越泽：“我不会爱上其他人。我只爱你。”
肩膀上那颗脑袋似乎沉了沉，叶榆感受到段越泽等身体似乎在放松，诱惑道：“我们之间不会因为这种事分开。只需要你坦诚。所以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嗯。”段越泽果然缓缓开口：“…我发现只要我破坏你和季午芥的相处剧情，就会遭报应。”
叶榆迅速联想到段越泽两次受伤都与季午芥有关，立刻问：“这次也是？”
“嗯。”
“没有解决办法吗？”
段越泽在叶榆肩膀上摇头。
“直升机是什么剧情？”既然段越泽对自己上直升机这样耿耿于怀，必定与剧情有关联。
果然，段越泽说：“他会在天上泡你。”
“……？”
叶榆好笑道：“他干什么？”
段越泽不说了。
叶榆觉得荒谬：“季午芥是直男。”
“他不是。”段越泽不满道：“他是深柜。”
“好厉害啊我们小段。”叶榆笑着说：“深柜都知道了。楚野岚也是你看出来的呢。好棒。”
“我不想让你跟季午芥单独呆在一起过剧情。”段越泽红着耳根子强行转移话题。
只要让他知道叶榆和季午芥单独呆在一起，段越泽就能脑补很多也许根本不会发生的事情。可光是脑补就让段越泽火大。
“可是你又会发生什么意外。不是吗？”叶榆问：“还有哪些剧情，你还记得吗？”
段越泽倒是想忘掉，可那些字就像那群讨债的人一样死死追着他不放。他能清晰地记起每个细节：“这是最后一个了。”
叶榆大概能知道是什么样的发展，既然自己没有跟季午芥在一起，那就说明在直升机上是介于刚认识和暧昧的阶段。
他提出解决办法，稍严肃道：“你不要再受伤。这很重要。但这个事情一定得解决。所以我们现在找个合适的办法，可以吗？”
见段越泽没说话，叶榆说：“我理解你没安全感。如果是我，也许也会跟你一样难过，但我也希望你相信我。”
如果过了剧情就能让段越泽免受无妄之灾，那叶榆一定选择把无关紧要的事情给过了。他没办法做到明知道后果还不阻止。
“我按照剧情走，但同时给你打着视频。好吗？”
“好。”
叶榆奖励般吻了吻段越泽侧脸，牵着他回去继续吃饭。
没想门居然被关上了。
想也没想肯定是周温韦。他摸摸口袋打算打电话，打算手机没带。
段越泽也摸了摸自己口袋：“…没带。”
“我突然想起来。”叶榆忽然没急着进去了，问段越泽：“那天你说没带手机，是根本就没有吧？”
“……哪天？”段越泽装傻。
“你跟我装傻呢。”叶榆勾勾他下巴：“诚实点儿啊小段。”
段越泽笑着抱住他，用力吻住叶榆那张爱逗他的嘴。
门吱呀一声开了。
亚扎达愣在门后，看着吻在一起的叶榆和段越泽。
楚野岚站在亚扎达身后，迅速捂着亚扎达眼睛带他往边上走，看了正红着脸的叶榆一眼。
叶榆的眼睛也迅速被段越泽捂着，被他从身后揽在怀里。
他双手扒在段越泽横在他眼前的手，想拉下来，但段越泽力气很大。
隔了一会儿叶榆被放开，再睁开眼睛时，屋子的门又被关上了。
“没关上。”段越泽知道叶榆想说什么，牵着他推开门。进去就跟季午芥对视一眼。
总是威风凛凛的季午芥此时满嘴油光，面前堆着几块大骨头。他看了段越泽一眼，又低头看了看面前的骨头一眼，理直气壮道：“我帮你不浪费食物。”
他一脸段越泽应该夸赞他的表情，等着段越泽道谢，可段越泽只是看他一眼没理他。
季午芥站起来，朝叶榆问：“你们不吃了吧？”
“…吃饱了。”叶榆感到手被段越泽用力捏了一下。
“那我们去玩吧。”
“…好。”叶榆侧头看看段越泽。
“什么去玩啊？”周温韦打着饱嗝抬头看着叶榆：“你疯啦。你老公不是在边上吗。要玩等他不在的时候偷偷玩啊。”
“又欠收拾了。”贺宣良给他擦嘴巴。
叶榆笑了一声，跟贺宣良说：“记得查查周温韦的手机。朋友圈最底下有惊喜。”
“我……”周温韦立马举手投降，缩着脖子向贺宣良解释：“我没有啊。我这没有暗恋过别——”
贺宣良把脏纸巾扔在桌子上，一言不发地站起来出门了。
完了。周温韦心里只有这俩字，连骂叶榆都顾不上，赶紧跑出去追贺宣良。
这下没搅屎棍在边上煽风点火，叶榆重新跟季午芥说：“走吧。”
季午芥很兴奋，终于又能展现自己的才华了，边领着叶榆往前走边说：“我17岁就拿到ppl了。你根本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但他见叶榆低头在用手机打字没理他，不满道：“电子产品真害人。”
叶榆还在打字回复就站在他身后的段越泽的信息。
叹气。还真是不允许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其他人身上一点啊。
当直升机大力吹着地面的草，四周像泛滥着绿色海洋一样时，叶榆看完最后一条信息放下手机。
段越泽正抬着头，盯着半空中的叶榆。
对视。
手机屏幕还亮着，信息界面密密麻麻的是同一句话。
——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