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午芥慌乱地从小逸身上起来以后,仿佛是良家处、男失贞一般,拳头指着小逸:“不要脸!”
叶榆和段越泽把倒掉的烧烤架扶起来,将滚到草里的碳用塑料袋装好放在架子上。
他看了神色好似忍辱负重、被欺辱一般的季午芥,边收拾被他们搞得一团乱的架子,边留神听到小逸反驳季午芥。
“那又怎样。”小逸故意恶心他:“我不要脸,要你。”
又开始了。
叶榆在心里叹气,小声跟段越泽说:“你去问问前台有没有酒精块了。我刚翻了一下,没找到。”
段越泽看了眼脸憋得通红,结巴似的“你你你”了三次还没说出话的季午芥,又看了眼一脸挑衅模样的小逸,拒绝:“一起去。”
叶榆知道他的顾虑,开玩笑道:“我没那么欠揍。他们吵他们的,没关系。”
段越泽仍然不同意,拉他远离那两个还在争吵的人。
“小逸是跟邵明分手了么?”叶榆记得之前还跟俩人一块吃过饭,那时小逸与邵明的关系很好,可此时才过去短短一个月,小逸就开始找新欢了。
段越泽想到那天在餐厅里看见小逸勾邵明的腿,一阵恶心:“…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叶榆也就随口一问,对小逸的事情不关心。比起小逸,他更在意周温韦还有多久才到。
正低着头想打个电话过去,下巴就被段越泽用食指抬起来,看见一辆车远远驶来。
远处车内,周温韦探出头,迎风喊喊着什么,但距离太远,叶榆听不清。
他收了手机,拍了拍仍然放在他下巴上的手,“可以了。逗狗呢。”
段越泽笑了一声,真的像摸狗一样刮了两下:“这是逗狗。”
也许是段越泽富有少年气的笑容和举动实在太少,叶榆压根没生气,反而很新奇地看着段越泽,说:“你过来。”
段越泽少见的没听叶榆的话,往后退了一步:“…怎么了?”
叶榆好笑道:“不是打你。”
段越泽往前迈了一小步,但还是不够。
叶榆干脆说:“是想亲你。”
没等叶榆反应过来,段越泽已经迅速吻下来,但很快就被叶榆推开,耳边也响起长长的鸣笛声。
周温韦下车,用力甩上车门,瞪着叶榆和段越泽:“干嘛呢。我辛辛苦苦去买东西,你们在这倒是吃起嘴来了。”
“……”
叶榆只是想亲个一秒嘴角,没想到段越泽压下来那么快。他发现段越泽太热衷亲吻了,有时候发呆发着发着就发到他嘴上了。
周温韦把一袋子东西拿出来,指挥叶榆:“去后备箱拿桌子。”
他眼尖,一下车就看见季午芥和小逸都臭着脸坐在一边,悄声问叶榆:“他们俩怎么了?”
叶榆回头看了一眼,那头俩人应该吵累了。季午芥捧着个脸看牛吃草,小逸低着头摘草掰弄着。
“应该是不小心摔在一起了。”叶榆回想那个姿势:“估计是季午芥动手,小逸一扯,俩人就压一起了。季午芥又比较夸张,小逸又爱挑衅人。一来一回俩人都容易上火,就那样了。”
“嚯。”没想到周温韦根本不关心真相,手上慢慢收拾买回来的东西,眼神总往季午芥身上飘:“那个季午芥面上不爽,实际上可爽了。你信不信?”
“…管好你自己。少操别人心。”
叶榆把烤肉签子摆在一边,喊段越泽:“你把菜拿去洗洗。”
等段越泽走了,周温韦打趣叶榆:“太听你话了。”
叶榆也想客套一下,说“有时候也不听”,但话到嘴边,他忽然想到,段越泽似乎从来没有拒绝过自己什么要求。
周温韦忽然哎了一声,说:“我刚刚看季午芥站起来,好像脚瘸了。”
叶榆回头看到季午芥一拐一拐的走路姿势,纠正道:“是扭伤了。”
“没区别。”周温韦还回着头看季午芥的走路姿势:“还挺可怜的看着。哎我那有药膏——贺宣良!”
周温韦喊:“你去行李箱夹层看看有没有一瓶红褐色包装的药水,应该跟棉签包装在一起。”
贺宣良很快就找到,拍了张照片给周温韦确认,就拿出来了。
走到门口碰到把所有菜都洗完都段越泽。
段越泽见他手上拿着印有跌打损伤字样的药水,疑惑道:“谁受伤了?”
贺宣良见段越泽手里满满当当都是食材,把药水夹在腋下,从段越泽手里拿过一些肉,边走边说:“好像是季总。”
“…哦。”段越泽松了口气:“扭到脚么。”
“听叶老师说是。”
“…是么。”
段越泽路过季午芥的时候撇了他一眼,见他坐在小马扎上揉自己的脚踝,夸张地龇牙咧嘴,完全不见往日神气。
是刚刚跟小逸掰扯的时候扭到脚了吧。
但正常的剧情里,应该是叶榆和季午芥不小心撞在一起,而扭到脚的是叶榆,季午芥作为责任方要对叶榆的伤情负责,于是俩人有了交集。
但…现在撞在一起的是季午芥和小逸,扭到脚的也变成了季午芥。
完全乱套,比交警下班以后的十字路口还乱。
段越泽对着一团乱的剧情犯难,不知道该如何梳理。
还没等他想出什么,季午芥看着段越泽端着很多吃食路过他,立马站起来,瘸着腿快步走到段越泽边上,低头看着他手里多东西:“这是烧烤?”
“…还没开始烤。”段越泽把洗好的食材往贺宣良多方向移了移,避免它们离季午芥太近而沾上口水。
季午芥从来没吃过烧烤,那句致癌物也是胡诌。他根本不知道烧烤是怎么做的,也不知道烧烤的味道如何。
叶榆见段越泽身后还跟着个季午芥,而季午芥拐着脚在段越泽边上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
等段越泽走近,叶榆从他手里接过牛肉,往他身后看了一眼,见季午芥就坐在边上一动不动地监工了。
贺宣良把药水给周温韦,周温韦手上正忙,骂贺宣良没眼力见:“给我干什么,指望我给季午芥涂啊。给季午芥啊。”
季午芥对自己的名字很敏感,立刻大声问:“谁喊我?”
“……没人喊你。”周温韦让贺宣良把袋子拆了,拿过去给季午芥,又转头跟季午芥说:“我看你脚扭伤了。我这儿有药,你自己涂涂?”
季午芥怎么可能答应。他的生活标配就是保镖保姆保安保洁,总之人生就是一路保驾前进,根本想象不到自己给自己上药是怎样凄惨的场景,想也没想就拒绝,还用理所当然口气说:“我不会涂药。”
“……?”周温韦恨不得掏掏耳朵,问季午芥:“你说什么?”
“我不会涂药。”季午芥说。
沉默。
寂静。
旷野刮过一阵长风,吹着地上无言的人。
隔了一会儿,季午芥很不满地开口:“怎么没人说话?”
周温韦跟叶榆对视一眼,甩甩手上不存在的水,给叶榆使眼色。
叶榆无奈地笑了一下,联想到季午芥这两天的言行举止,觉得季午芥说的也许是实话,所以也面对季午芥的提问,也实话实说:“不知道说什么。”
季午芥嫌他们笨,自以为很聪明地提醒:“你们可以要求帮助我涂药。”
他甚至狮子大开口,指着叶榆,说:“我对叶榆印象很好,叶榆帮我涂就可以。”
话音刚落,铁签子碰上木桌的声音吸引了在场四个人的视线。
叶榆和周温韦贺宣良看着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地串签子的段越泽,季午芥也被他的动静攫取注意力,“你手也扭到了?”
段越泽从贺宣良手里拿过一袋子药水棉签,冷声跟季午芥说:“我对你的印象也很好,我帮你涂。”
季午芥挑剔惯了,况且对段越泽的印象还停留在安眠药上,一听他要帮自己涂药,身体都向后靠了靠,抗拒道:“我要叶榆。”
叶榆只想让季午芥赶紧闭嘴,“小段手法更好。”
季午芥却不接受,看看毛手毛脚的周温韦,又看看生人勿近的贺宣良,再看看端着药水像毒水的段越泽,想想身后还有个恨不得自己脚残废了的小逸。
他坚定道:“我要叶榆。”
叶榆为难地看了段越泽一眼。就按段越泽这个醋劲,自己对季午芥说句话,他就能生很久闷气,要是给他揉脚踝,估计能把自己闷死。
但叶榆却没见到段越泽冷脸,那个表情反而是陷入纠结中的模样。
……在纠结什么?
没等叶榆想明白,就听到段越泽大声朝后面喊:“小逸!你过来一下!”
小逸一开始没听到,还在摆弄手机。段越泽喊第二遍,他才眯着眼睛冲这边不确定道:“喊我?”
段越泽点头。
季午芥警觉起来:“你要干什么?”
“给你涂药。”段越泽洗了把手,拿纸擦干。
季午芥见小逸越来越近,心里越来越慌:“我说了。我要叶榆涂,不要那个基佬。”
段越泽已经开始拧瓶盖,看了季午芥的脚踝一眼:“我知道。不是小逸。”
眼看着小逸越来越近,季午芥的预感越开越不好,盯着段越泽沾着药水的棉签,“不是小逸,那你把他喊过来干什么。不是他还能是谁?”
段越泽没回他的前一个问题,捏着沾满药水的红色棉签,居高临下地看着季午芥,挑想回答的问题回。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