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

在雾气弥漫远离人烟的山谷中，坐在散发着热气的温泉旁边的火山头状的咒灵的单只眼睛看向坐在他旁边额头上有着一道显眼的缝合疤痕的人类男性。

“嗯。”坐在漏瑚旁边的加茂不空*，或者说，羂索语气轻快。

“如果要封印五条悟的话，他的存在是必不可少的……”

“那个男人很强吗？居然能够封印五条悟。”漏瑚瞪着他那只大大的眼睛，烟斗都放在了一边。

在已经和五条悟打过一次并且只剩个头以至于不得不在这个远离人烟的地方修养的咒灵震惊——五条悟就已经很强了，如果再有一个同样强的家伙的话，对咒灵也太不友好了。

“哈哈，不是那样。”羂索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嘛，强的话肯定是比不上五条悟的，虽然我倒是对他的术式很感兴趣……”

“不过人类这种生物，即使是强如五条悟这样的家伙也免不了被感情束缚呢。”

黑发的男人眯起眼睛感叹到。

“感情？”漏瑚斜着眼瞅他，“区区人类那些满口谎言的家伙们？”

“那个人是五条悟的朋友……大概是朋友吧？”羂索想到了六眼在读高专时自己得到的情报，微妙地挑了下眉。

不过他对那两个人似乎就朋友而言有些过于恶心的感情关系不感兴趣，倒不如说这两个人关系越好，他的计划的成功几率才会更高。

然而……

“你这家伙在愚弄我吗？！”

虽然泡在温泉里，虽然前段时间才被打得只剩下脑袋，漏瑚的冒火能力全然不减。

他脑袋上的出火口瞬间喷用出灼热的火焰，冲过去的热气几乎要怼到羂索的鼻子上。

“既然那两个人是朋友，那个叫夏油杰的家伙又怎么会帮忙封印五条悟？”漏瑚咆哮道。

“别这么心急嘛，漏瑚君。”羂索微笑着抬手安抚。

“虽然他们两个曾经是朋友，现在也已经决裂了啊。”

“决裂？”

漏瑚的火气（物理上）消失了。

“嗯，夏油杰早就从高专叛逃成为诅咒师了，去年还发动了对高专的袭击，”羂索并没有对漏瑚详细说夏油杰的术式。

“不过被五条悟阻止了。”他说到。

“虽然如此，五条悟却并没有杀了他，而是把他关在了五条家的地下室。”羂索这样说着，却仿佛回想到了什么不愿想起的往事，表情狰狞了一瞬。

当然，这种情绪的外露很快就被羂索收了回去，而显然漏瑚完全没有察觉。

“那么我们的下一步的计划是闯入五条悟家的地下室？”这和五条悟正面硬刚有什么区别？赌他回家的时间吗？

漏瑚再次觉得这个合作对象不太聪明的样子。

“当然不是。”羂索从自己的思绪，或者说回忆中回过神来，恢复了微笑。

“现在的夏油杰被已经五条悟放了出来，所以……”

“被那家伙禁锢许久的夏油杰一定会抓住离开五条悟的机会。”黑发男人抬起眼帘，露出了胜券在握的表情。

旁边的咒灵不明觉厉地看着他。

……

自沸腾的锅腾起的热气氤氲。

“悟，你要是闲着的话就把味增汤端出去。”挽起僧袍长长的袖子的黑发青年瞅了一眼明明已经是很大一只，还在旁边猫猫祟祟的白发青年。

“好……”刚刚偷吃了一个团子的五条悟装作无事发生，抬手把旁边两人份的汤端了出去。

片刻之后。

“我开动了。”x2。

两个人安静地相对而坐，默默吃饭。

戴着墨镜的白发青年在将筷子塞进嘴里的中途抬眸，盯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黑发青年慢条斯理而可以说是令人赏心悦目的动作。

这家伙在盘星教该不会就是去进修这些了吧。

嘛，虽然杰在高专的时候就在某些微妙的地方很讲究，但是现在就像是超进化plus版本啊。

五条悟一边把饭往自己嘴里塞，一边盯着对面的人。

让夏油杰一瞬间幻视吃饭时还要盯着主人的猫——虽然在游戏里的悟（或者说高专时期的悟）的确也会时不时出现盯人的行为，不过对面这只成年版显然动作更加过分。

教祖大人姿态完美地放下筷子，看向对面的白发青年：“悟，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今天戴的是墨镜而不是眼罩了？”

所以连装都懒得装了？

“？”五条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

“墨镜怎么了？”他转过头，看向墙角的镜子，里面映出一张完美的脸。

这不是没问题嘛。

“算了……”夏油杰无奈挑眉，看来这家伙根本不在意自己盯人的行为会不会被别人发现。

下午和煦的阳光透过干净玻璃的落在对面的人的发隙，每一丝弧度都显得时光慵懒而美好。

夏油杰安静地欣赏着这一幕。

“虎杖君的复学没问题吧？”在自己过度沉溺于此刻温馨的场景之前，夏油杰撇开视线，转移了话题。

在虎杖不再需要躲藏之后，夏油杰也从硝子的放映室里搬了出来，现在他住在五条悟在东京的公寓里。

“……你只吃这么点吗？”五条悟看了眼放下筷子夏油杰的，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然后他回答夏油杰的问题，显而易见地开心了起来：“杰把悠仁训练得很好呢，本来想着到交流会的时候让他回去，不过既然那个叫顺平的小鬼也要入学，干脆让他们一起了。”

“交流会？”因为过了太久，夏油杰稍微回忆了一下，终于在压箱底的角落扒拉了出来。

因为自己和悟那时候还是最强，是东京校压倒性的胜利，然后因为太过无聊，结果变成了他和悟两个人在场内切磋，毁坏了一大片树木然后被夜蛾骂以及罚写检讨……

真是……在他自己还没有察觉的时候，嘴角已经扬起了怀念的笑。

不过，交流会？

突兀地，夏油杰想到了之前那只不知如何绕开结界进入了硝子的放映室，只留下一个地址就自爆掉的低级咒灵。

“悟，交流会的时间是？”他睁开眼睛，看向对面一无所知的白发青年。

“一周后。”五条悟不明白他问这个干什么，但是还是回答到。

一周后……正是那个藏头露尾的家伙告诉他碰面的时间。黑发青年眯起眼睛，将眼中的神色尽数掩藏。

这种事情，不可能是巧合吧？

对面的五条悟看着似乎突然关心起了学生问题的黑发青年，蓝色的眼睛透过深色的墨镜注视着对方，似乎打算从对方雷打不动的微笑表情中看出真实的想法。

不过显然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对了，”五条悟坐直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扔给对面的人，“这个给你。”

“？”夏油杰动作反射地接住。

他定睛一看——“手机？”

而且是好老的款式。

“……你那是什么表情？”五条悟看着对面的家伙嫌弃的表情不满道。

“不，不过……”夏油杰把玩着这个对于现在而言比起日用品倒更像是电子发烧友会买的电子小垃圾的超赞十年前款式的翻盖机，他很快认出了这个东西。

不，倒不如说认不出来才令人意外。

“这是你做的那个游戏的周边吗？”夏油杰挑了挑眉，虽然款式很旧，不过对于黑发青年而言也就是几天前还在使用的东西，“做的还挺……”

他顺手按开了相册，原本要说的话突兀地停了下来。

在按键手机像素并不清晰的屏幕界面上，一张张过分真实照片浮现出来——白发少年第一次被他用“饮料”骗到却能够提前摆好pose的臭屁照片，在北海道的照片，和枷场夫人以及四个小朋友的合照，理子和黑井小姐从国外发回的明信片，还有跟硝子、七海以及灰原坐在虹龙上的照片，甚至有赌马又输了的黑着一张脸的伏黑甚尔的照片……

他的手指顿了顿。

这些有些模糊的照片一下子将他拖回了那个在回到现实世界之后就在刻意回避的没有苦夏，没有人死去，宛如一场美梦，又显得过分真实的游戏世界。

“……做的还挺好。”

黑发青年合起手机，他复又扬起的无谓的笑容，如果不是细不可闻的颤动的尾音，大概看不出他情绪的波动。

五条悟撑着下巴看着他，眼帘低垂了一下：“你原本的手机在百鬼夜行时候就坏了，先拿这个将就一下吧。”

“我的号码没变。”他说。

夏油杰沉默着，似乎在想些什么，又似乎只是单纯在发呆。

从窗外照进的阳光依旧和煦，只是渐西的太阳已经不可避免地向一切染上不详的逢魔之时泛红的色彩。

“真是狡猾啊，悟，结果还是只能联系你一个人嘛。”片刻，黑发青年回过神来，和白发青年对称般一左一右地撑着下巴。

他的目光划过面前的残羹剩饭与后面映出无垠天空的窗户，最终落在对面的白发青年身上。

被镀上暖色的光的平和的表象，一如最初进入高专时快乐而状似无忧无虑的日子。

但是很遗憾，如果当时悟杀了他，才是真正能够维持这份幻想一样美好的表象的做法。

如果不能停留在回忆里，那就不得不向前。

“那你还想联系谁？”五条悟拿过旁边的饮料兀自打开，“硝子的话也没换号码，七海倒是换了，你想要的话我发给你……”

“哦对了，你的家人们，”他突然想起来，“大概以为你已经被我杀了，现在都跑掉了，要联系他们吗？”

虽然他记得住的没几个，不过那个叫米格尔的家伙和忧太在一起，那么通知那家伙的话就能联系到其他人了吧。

白发青年看向夏油杰。

然而黑发青年依旧带着如常的笑容，完全看不出因为能够联系自己重要的家人而开心的表情。

“不，不用告诉他们。”夏油杰说。

即使躲在一隅之地，世界病入膏肓，不堪重负的事实也不会改变，悟和夜蛾的改变是有效的，但是不够……

“比起这个，悟……”黑发青年看向五条悟开口。

*

一周后。

咔哒。

夏油杰阖上公寓的门。

悟不在，里面没有任何人，他的动作却很轻，仿佛怕吵醒一个沉睡的梦。

黑发青年转身离开了。

“你果然来了，夏油杰。”阴影中的人带着笑意。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 4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