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
慕汐脚步纹丝不动，手指用力的握着剑柄：“捉了她，怎么处置？”
管家眼神四处瞟，确定沐茼儿不会再回来了，咬牙切齿的说：“妖当然是杀了！这贾府内的人都是她杀的，手段极其残忍，吸食人血吞食人肉，尤其是贾老爷他死得太冤了啊。”
慕汐的眼眸阴黯，眼中一丝转瞬即逝的冷意，师傅一阵卷着落叶的风将她吹出了贾府，管家没看见她是谁，更不知晓她是和沐茼儿相识的。
信口胡诌的给师傅泼脏水，慕汐内心气愤，她相信师傅的品性，绝不会滥杀无辜。
慕汐冷冷问道：“府上的发鬼呢？”
管家愣了下，虽不知这位侠士是如何知晓府上有发鬼的，他反应很快：“她们是一伙的，她把发鬼放进了贾府，平日里应外合的残害府上的仆人。”
慕汐一口气血闷在胸中，那双凌厉的凤眼愠着风雨欲来的怒火，握着剑的手指尖泛白。
拦下他，不能放他出去……
长剑横在管家身前，剑刃对着他的胸口，若他脚步停的稍微迟点儿就见血了。
管家站直了身子往后退了步：“这是……何意？”
慕汐的嘴角绷直扯出一抹笑，缓和脸上的不悦之色：“屋外有动静，脚步嘈杂有人来了。”坚定的不容拒绝的眼神，“你先躲起来别出去。”
“好，好。”管家猜想兴许是那妖又折返回来了，慌忙原路返回弯腰躲回了供桌下。
关在柴房内的两位平民松了绑，出去后把在贾府内的遭遇生动形象的和百姓们描述了遍，那贾老爷是个十恶不赦的伪善人，打着招人入府的幌子其实是喂养府内的吃人妖物。
还有被绑在柴房时，听那贾府的仆人一边挥舞着菜刀哐哐剁尸，无意说出的话，贾老爷府上的米都是朝廷运来的官粮，本就是无偿给菩提镇的百姓发放的，被贾老爷拦下后打着自己的名号发粮，你们这帮傻子还对其感恩涕零的。
此话一出，围观的百姓们炸了锅，家里有亲人被招进贾府后自此再无消息，原本深信不疑的相信管家的说辞，什么偷了府内的贵重物品跑了啊，或得了传染病病重去世已安排火化……
即使没有家人入府的，也气得牙痒痒，这十几年来为了拿口粮在贾府内磕了多少头，说了多少违心话，即使是真心诚意的感谢之情现在也如吃了苍蝇般的恶心。
一群人声势浩大的拿着棍棒充当武器，气势汹汹的往贾府走去，嘴里喊着各式口号：“打倒贾远，还我儿/相公/爹命来……”
贾府的大门被猛的踢开，带头冲进来的是那两名被沐茼儿放走的平民，他们对着地上的尸体狠狠地啐了口，这几日亲眼看着同伴被其残忍砍死剁成碎块，恨不得能将地上的仆人尸体拎起来再揍上一顿。
“走，再搜搜还有没有活着人，这贾府的一个都不能放过，让他们拿命来偿！”那两位平民喊道。
后面跟来的百姓见到地上的尸体还在发怵，一听这打鸡血似的话对贾府的愤恨又涌上了心头，对，以命偿命天经地义的事。
纷纷握着“武器”踩着地上被吸了血气皮包骨的尸体，涌进了贾府内。
火气涌上心头，又人多势众的，妖都不怕了。
众人走到祠堂外的园林处时，见一少女怀抱长剑站立沉思，眸光疏离淡漠的朝他们看来。
慕汐清冷的目光打量众人，早已听见他们冲进府内时的动静，心中了然猜到他们是来贾府寻仇的。
菩提镇上往来的游人很多，但像慕汐这种外貌出众气质不凡的外来人，镇上见过的对她印象很深刻。
“姑娘你在这也是……寻仇。”没人相信她和这贾府有牵连，旁人甚至不等回答就纷纷散开在府内四处搜查。
慕汐点了下头：“嗯。”她的剑干干净净没沾一丝血迹，脸色平静的看着众人在看到祠堂内的贾老爷尸体时，欢呼雀跃又面面相觑的沉默，仇人已死。
“尸体少个人，管家呢？”一人喊道。
“对啊，没看到管家，他是贾远的心腹，贾府的罪恶有他一份。”
“再找找，不能放过他。”
“对……”
慕汐眼里有股杀意悄然而至，她抬手指向贡桌：“那桌下帘布里藏了个人。”
管家被揪着一把拖了出来，棍棒劈头盖脸的狠狠打在他的身上，管家捂着脑袋闪躲一下撞翻了供桌，琳琅满目的水果吃食撒了一地。
哀嚎声渐弱，带着恨意众人下手不知轻重，估摸着管家即使不死也成了半残半痴之人。
遑论哪还记得找修士追拿沐茼儿的事。
心中愤怒消了的慕汐收起剑将玉坠系在腰间，脚步轻快的走出了贾府，正巧路上碰见沐茼儿领着泽安来寻她。
“师傅！”几步跑了过去，拉着沐茼儿的胳膊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师傅真厉害，一点儿没有受伤。”
沐茼儿被她这莫名的夸赞，本欲摆架子装严肃的气势消了，两手捏着她的脸颊直视双眸：“我有事儿问你，你得和我说实话，你是怎么摆脱泽安的，还有你刚去哪了？”
慕汐的脸颊被捏的鼓鼓的泛着红晕，瞪着一双黑白分明清澈的凤眼，像一只惹人怜爱的金鱼。两眼汪汪那墨色的瞳里清晰映着沐茼儿的模样。
慕汐的眼里全是她。
捏着颊含糊不清的说：“唔，我跑的快，小时候没人管偷食捡菜练出来的。”
沐茼儿皱了下眉，红唇微张要说什么又阖上了，眼底有丝心疼，记起了小乞丐时的慕汐，弱小无助在市井上寻些烂菜叶子吃，堂堂的上古神兽尊贵的银龙之躯，在人间遭这罪。
何必呢……
慕汐继续说道；“唔，还有师傅的武术也教得极好。我刚去贾府找师傅了，看到贾老爷的尸体猜到师傅你不在，我就又出来找你了。”眼睛没往旁边睨一下，全程注视着沐茼儿，格外纯粹明净。
乐子岩在一旁哼了声，摇摇头。
一个眼神炽热一个对待情感之事异常迟钝，不在一个频道内。
沐茼松开手，心里浮出一个念头，泽安不是能轻易甩开的普通人，现在的慕汐实力比她看到的要厉害。
但慕汐实力厉害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啊。
腰间的乾坤袋子凭空晃动了下，装在里面的魂魄待着无趣，挣扎着要出来。
沐茼儿一拍脑袋，那玲儿的一缕魂魄一直安安静静的不吵不闹，浑然不觉忘了她的存在了。
“老太太一早先走了，我们买个西瓜带回去找她。”
今日的路上人行稀少，桥边摆放着一摊售卖的吃喝玩物，却不见小贩的身影，跟着人群去贾府了。
只有老汉领着女儿孤零零的守着篮筐内的几个翠绿皮囊的西瓜。
玲儿揪着自己的头发玩，抓成了乱糟糟的鸡窝状，老汉粗糙带茧的手给她扎了个冲天杂乱的马尾。
“伯伯，这西瓜我们全包了。”沐茼儿蹲下身，放下一枚沉甸甸的金粒，这人间流通的小石子她从崇明山带了很多出来。
“这不能收啊，我免费送给你们。”老汉认出了沐茼儿，前几日下雨时遇到的心善贵人。
“这筐瓜在我眼里值什么价，那我就给什么价，你说了不算。”这话颇为嚣张跋扈，听的人却一点不生气。
慕汐忽然笑了，眉眼温柔又崇拜的看着她。
沐茼儿蹲在地上和同样蹲着的玲儿大眼瞪小眼：“给你梳个漂亮的发型，那种两个朝天的小发髻。”
以手代梳，沐茼儿回忆着乾坤袋内魂魄的样子，手指不灵活的梳了个六七分像。
腰间的袋口松开，白皙鲜嫩的指尖在玲儿的额间一点。
沐茼儿退后对着现在是两个小鸡窝的发型说道：“好了。”
直男审美的乐子岩和泽安欲言又止，还不如不梳呢。
慕汐的目光在沐茼儿的指尖流连，师傅从未给她梳过发。
本眼神混沌呆滞的玲儿，眸中有了光泽，情绪波动的看着苍老了许多花白发鬓的老汉，喊道：“爹爹。”
——
夕阳的晚霞，霞光簇锦，天空艳丽的绚烂云朵。几人走在广袤翠绿的田野上，有种岁月静好的安宁。
老太太家异常的安静，院内空荡荡的，笼内养着的家禽一只不剩，掉了点羽毛和粪便证明它们曾拥成一团存在过。
厅堂内叠成高耸小山的餐盘，摆满了各类手艺的食物，炖鸡汤，红烧鹅，酱鸭……
不远处的小山坡上多了一座碑，老太太回来后忙碌了一天烧了一大桌子饭菜后，安详的躺在了早就备好的棺材内。
永远的离开了人世。
屋内的玄星尊画像前，点着几炷香烛，老太太谁都没忘。
几人各具一方的坐在桌前，啧吧着嘴吃了许久许久，吃到太阳下山，月亮升起，还在吃。
太多了，吃撑了，桌上还剩一半，老太太这几十年的养着鸡生鸡，鹅生鹅，鸭生鸭的，她自个又不吃。
咬着牙塞了满嘴的沐茼儿内心愤愤想着：你为啥不放生了呢，一下全烧完了，这一桌放到明天还会变味了，你这份心意属实是沉重。
沐茼儿眼睛圆溜溜的盯着同样肚子鼓鼓的泽安：“你还可以再长长个。”又对慕汐说，“小姑娘娇弱，吃多了胃难受，别吃了。也不能熬夜，会有黑眼圈，去睡吧。”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贾府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