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壮是第一个作出反应的。
他原想着，这两个小矮冬瓜送礼道谢也要不了多少时间，索性就先站在一旁围观，情报之事暂缓。哪想到这俩小东西竟送了这么...这么...那什么的礼物。
他走过去轻轻拎起福福的衣领，纳闷道：“你这小鬼头是来送礼还是添堵的啊？不知道七阎殿大人是因为什么才被阎王大人停职的吗？”
欸不是，大壮你小子是不是秒懂了什么？
“做什么呢大壮。”梵筠声赶紧上前，把被揪到半空中的福福抱过来，再次给予小家伙摸头安抚，“少恐吓小孩子啊。”
“我也没使什么力啊大人...”而且也不小了吧，就是个头矮了点。
欢欢看着被梵筠声揽在怀里的福福和木盒，小脸拧巴起来，“七阎殿大人，是不是...不喜欢这个礼物？”
福福也从他怀里跳出来，开始抹眼睛，“对不起大人（＞人＜；）！我们是不是惹你不开心了...”
梵筠声抱着木盒，着急忙慌地解释道，“哎呀，没有，没有的事！”
他把手|铐取出来，攥在手里，“是因为我上回说喜欢黑紫色，你们才送我这个的对吗？”
两小宝点头，“嗯！”福福呜咽着向他解释原委：“我们去蚊蝇堆的各种铺子里问了很久，发现黑紫色的东西只有扇子，和这种中间连在一起的手镯，我们想着，您已经有扇子了，所以才要了这个，打算送给您...”
欢欢也说：“是的！然后、然后我们就在那个铺子里打了一天的工，店主爷爷就，就把这个镯子给我们了，还给了我们木盒。”
“对呀，所以我怎么会不喜欢呢？”梵筠声适时拉过身后背后灵似的戚岁安，一把按下这大高个的脑袋，又抬起他的下巴，给欢欢福福看，“你们仔细瞧，这个哥哥的眼睛。”
戚岁安：？
福福捧着脸走近，好奇地睁大眼睛，惊喜道：“哇！这个哥哥的眼睛是黑紫色！好漂亮！”
那双眸子里倒映出的稚嫩脸庞很快变为两个。
欢欢没有说话，而是凑到前面静静地看着，像是在欣赏一对澄澈透亮的水晶球。
梵筠声蹲下身子，靠在戚岁安旁边，“这个哥哥是我最喜欢的人，一开始没有看清他的眼睛的时候就很喜欢了。看清了后就更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但是呢，这个哥哥要比手镯重要很多很多。所以说，我刚刚没有看清这个手镯，因此不那么喜欢。但现在我看清啦，我保证，我是喜欢的。”
欢欢福福似懂非懂，看着梵筠声那浅笑的温柔面容发呆。阿鱼大壮对视一眼，感觉嗓子眼堵得慌。
他俩交换一个眼神，摇摇头。
七阎殿大人这哄孩子技术是真不错，场面甜蜜而温情，他俩在地府任职多年，很少能感受到这种氛围。
但这后半段，那喜欢来喜欢去的，听多了怎么这么齁得慌呢？本来鬼魂的饥饿感就很浅，这下反倒饱胀起来了。
可谁曾想这还没完！
一言不发的欢欢扒拉了一下梵筠声手里的“手镯”，满怀期许地望向他和戚岁安。
“店主爷爷说，这手镯是一对，要有情人一起带。这位哥哥既然是七阎殿大人喜欢的人，”他扯出被锁链连着的另一端，交到戚岁安手里，“那么另一半的手镯，就请这位哥哥收下！”
说完，他便捂着小脸跳回福福身边，福福居然还很是满意地看了他一眼，显然，如果欢欢不说这事儿，他也会说的。
阿鱼和大壮此时的脸色可别提有多精彩。
戚岁安看着手里的“手镯”，想直接砸回梵筠声手里。
这东西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从前那些魔族便经常用这玩意关押他。不过好像又有点不一样，这副手|拷轻便不少，似乎真的更接近装饰品。
但是什么场合下才会用上这种装饰品呢？
他看看那俩孩子的满脸期待，再看看咬着下唇憋笑的梵筠声，半推半就的，便任由那“手镯”躺在自己掌心。
福福看戚岁安面色不佳，凑到梵筠声耳边小声问：“大人，这个黑紫色哥哥是不开心吗？”
噗，黑紫色哥哥，哈哈哈哈哈哈哈！
梵筠声掩面低笑道：“不是啦，他只是不爱说话。而且他现在这个表情已经算是很满意的表情了，你们是没有看见，他平时对我的脸色比这臭多啦！”
福福不敢置信地“啊？”了一声，字音拖得长长的，差点又拿出在府门前与大壮叫板的气势。
但想到这个黑紫色哥哥是大人喜欢的人，就蔫儿了下来，搅着手指憋屈道：“那，黑紫色哥哥不可以再这样了哦，要对七阎殿大人好！”
梵筠声又化了。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生物...啊不对，这么可爱的鬼魂！
他戳戳戚岁安的肩膀，笑得人春心荡漾：“听见了吗，‘黑~紫~色~哥~哥~？”
阿鱼抄起扫帚飞奔去后院扫枯叶去了。
大壮背过身默念地府衙差守则，自欺欺人是在为晋选衙官做准备。
戚岁安的掌心不自觉收紧。不对劲，明明现在又是那种“恶心”的感觉席卷全身，他却觉得那个评分可能又要上涨了。
好矛盾。
所以他“嗯”了声。
没有因果关系的所以。好矛盾。
*
“那两个孩子真的很可爱对吧？”梵筠声还沉浸在刚刚哄孩子的氛围里，“要是能把他们收进府里就好了。”
那样就可以时时照看了，不用担心他们在地府受欺负。
可惜啊，违反人设啦！
大壮是自己人，自然明白，“这有什么，您运作运作，总有机会的。”
讲回正题。大壮环顾了下四周，俯下身小声道：“狄老板这段时间还是会往檐下赌场跑，都是照例的生意往来。但跟以前比起来，他这几回多带了一个大麻袋，看上去特别重。”
梵筠声问：“这几回每回都带了？”
“是都带了。”
“继续。狄老板的茶馆那边有什么异动？”
大壮：“除了前几天有几位大人喝了那儿的茶后不舒服，之后就没什么事了。”
“什么茶？”
“好像是新推出的，叫血茶。不过现在已经不售卖了。”
巧啊，巧啊。
手铐间的锁链哗啦作响，如流水般在梵筠声掌中淌动。
“大壮，之前那个暗中监视我府的野鬼可还在？”
大壮摇头，“刚刚在院子里时，那野鬼似乎偷偷进院子盘踞了片刻。但小矮冬瓜们送上手铐...不是，手镯的时候，他就不见了。”
衙差及以上官职的鬼多有特技傍身，大壮的特技便是闻嗅残魂野鬼。
地府的野鬼数量庞多，魂力稍弱，多半是残魂。而地府众人皆以魂魄示人，魂力越强，存在感越强。反之，这些野鬼的存在感便十分薄弱。
这就导致在缉拿他们时，有可能他就躲在你身后，你都很难感应到它的存在。
那么这种时候就非常需要大壮这样的“鬼才”了。如果被野鬼跟踪，他能根据不同魂力所散发出的某种“气味”强弱，来感知并锁定野鬼位置。
而梵筠声也能感觉到野鬼的存在，但只是一点点感觉，没有大壮那么强烈。没别的原因，只因为他魂魄也是半残，这可能就是一种同类感应吧。
当时他刚派大壮去调查狄老板，转头就有野鬼跟踪他了。
挺好的，互相跟踪，礼尚往来。
嗯，那这么说来，好像是时候了？
“大壮你记好，如果阿鱼跑去阎下苑或者黄金楼求助，拿着什么东西给你，你就立刻循着那东西上的气味去捉人。”
为什么会求助？大壮云里雾里的，但依旧坚定地答道：“是！属下一定牢记！”
“这些日子辛苦你和底下的小鬼差们各处奔波了，”他把好大爹搬出来开涮，“等这事儿过去，我回楼里便给你们写一整本奖赏簿，把阎王他老人家写穷！”
*
这一日注定是非同凡响。
傍晚，七阎殿府的仨人齐聚后院，俩人浇水，一人闲着赏花。
闲着的那个当然是梵筠声。
戚岁安是被阿鱼叫过去帮忙的。没办法，下午震惊太过，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全身心投入干活中，搞得他这事儿也没干成那事儿也没干好，差点误了给独活浇水的时间。
他左看看右看看，总不能让七阎殿帮他浇水吧？于是他厚着脸皮把戚岁安拉了过来。
戚岁安也正想通过他了解一些梵筠声的事，就应下了。
两人分工合作，一人浇一半，梵筠声跟大壮谈完公事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收尾了。
他看着花圃间一板一眼辛勤浇水的戚岁安，新奇极了。
嚯，丧气鬼还真的很喜欢干活啊。
他靠着廊下的檐柱兀自欣赏了会儿，忽然听见府门那边有动静。
阿鱼也听见了，正打算放下手里的器具去开门，梵筠声轻笑一声，制止道：“没事，我去吧，你接着浇。”
“今天我这府上怎么这么热闹？”
是不是...有小虫子要上钩了？
*
光暗交替之际，府中与街巷上的灯还未亮起，正是整个地府最迷蒙的时刻。
府门被推开一条缝，露出梵筠声没在灰暗中的半张脸。
他四下看了看，没有人，但门边上有一提食盒，像是特意迎合了他的喜好，两侧还是雕花镂空的，看着不便宜。
他轻轻提起这只食盒，抽出第一层，里头是一张纸条，字迹潦草颇为敷衍，写着：赠予七阎殿大人的一点心意。
欢福大助攻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