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身堂，温辞远远看到蒋平山站在门口和陆商凌汇报着什么。

“年关将至，米铺仓库大量囤积面粉，那日购买百姓甚多，掌柜开仓搬运，恰有一稚童扔响炮玩耍，火花引发爆炸，八人当场被炸死。”

“米铺掌柜呢？”

“死了。”

蒋平山又道：“大人，巡城司将米铺东家请过去了，我们是否...”

陆商凌抬手组织，“不必。我们看过现场，是意外。让巡城司照常处理。”

蒋平山应声离去。

温辞啧了一声，“大人，年底你不用业绩，底下的人也要冲一冲。”这些日子，他就碰到不下几次锦衣卫和别人抢案子的事了，比如荷香那个案子。

陆商凌斜睨了温辞一眼，“武考已过，该让他们松快松快。”

温辞哦了一声，对了对手指，“大人，那...我也有炭银吗？”

“为何没有？”

温辞欢呼一声，他才来一个月也有‘年终奖’，本打算这几日请辞的，温辞打算再缓缓，至少等拿完银子再走。

温辞觉得自己略微有些不厚道，只能在还当值的时候尽量弥补。

温辞凑到陆商凌身旁，软着嗓子道：“大人累不累，渴不渴，要不要喝茶？”

陆商凌看着温辞大献殷勤，点了点他的额头，“不累，不渴，不喝。”

温辞皱了皱鼻子，正想说什么，冷不防闻到一股气味。

很好闻，很诱人，温辞凑近嗅了嗅，这股香味好像是从陆商凌身上传来的，“大人，你今天熏了什么香，特好闻。”

陆商凌脸色不变，“再夸也不能给你提前发放炭银。”

温辞辩解道，“真的好闻。”

温辞又凑近嗅了嗅，仿佛闻到鱼味的猫。

陆商凌侧头，抬手将凑到他脖子处的脑袋压下去。

“不要天天撒娇。”

温辞纳闷的看着陆商凌，他何时撒过娇。

不说就不说，到时候他问陆管家。

·

今日温辞提早下值，若兰已趁着午后天气尚暖的时候回去了，至于那个寇玉昌，除了邓远山写了卷宗上呈，无人在意。

趁着晚市还没关，温辞买了一些东西打算回去吃饭。

嫂子开了门，温辞惊喜的看到温柏在院子中坐着。

“哥，你能起来了？”

温柏爽朗一笑，“昨日试着拄着拐杖，就起来了。”

温辞仍然不放心，“明日让季大夫看看，问问能不能起来。”

温柏好脾气的说：“好。”

傍晚夕阳的明亮，天空的云彩染上一层淡淡的橙色。

柳婷干脆在院子里摆了饭，也免得温柏挪动。

温柏叹气：“好久没看到启乐了，不知他和娘在家怎么样了。”

温启乐，温柏的儿子，年方7岁，正在上蒙学。

柳婷：“他们在常山县能有什么事，我父亲还在呢。”

柳婷的父亲以前是镖师，也是温柏的师傅。

温辞嗦了一口粉，道：“不如我明日回家看看？”

温柏摇头，柳婷也不让他回去。“小弟，你长得好又不会武，外面歹人可多了，别被抓去当山寨夫人。”

温辞闻言，差点喷饭，“嫂子，能不能盼我点好。还有，什么叫做山寨夫人，我要当也是当山寨头子。”

“就你。”柳婷嫌弃的上下打量温辞。

温辞挺了挺胸膛，“怎么了怎么了，嫂子你眼里只有我哥这种猛男吗，看不起弟弟是吧？”

柳婷掩住嘴巴笑了两声，“我和你哥从小就觉得你将来就是嫁人的份。”

柳婷想起小时候粉雕玉琢的温辞，动一动就喊累。

温辞努了脸，小时候他生过好长时间的病，母亲和兄长护他跟眼珠子似的，他懒点怎么了，那是养身体。

温柏咳了一声道：“其实阿辞挺好的，就是没啥力气，不够强壮。但男孩子嘛，娇气一点又何妨。”

柳婷笑岔了气，“对，男孩子嘛，总要嫁人的。”

温辞死鱼眼凝视着自家兄长，“哥，你变了，你和嫂子一起嘲笑我。”那个背着他一步步长大的哥哥不翼而飞了。

柳婷掐了掐温辞的脸，笑到：“这小脸蛋长的，不知将来便宜了谁。”

温辞拍开柳婷的手，放下豪言壮语，“我非得娶一个，让你们惊掉下巴。”

温辞捧着饭碗叹气，因着幼时身弱，身子板强壮不起来，更是说啥都没人听。

不过最近这段时间，他身体突然好了不少，也许除了跑步之外可以举铁了。

三人聊到夜幕下沉，温柏突然闻到什么，问道：“阿婷，厨房火灭了吗？”

柳婷不明所以：“灭了啊。”

“哪里着火了？”温辞也闻到了烟火味，夜风一吹，烟味弥漫到他们院子中。

柳婷一惊，一脚蹬上院墙，随即朝旁边院子大喊道：“方家的，你们院子着火了！”

话音才落，隔壁院子里火焰猛然大涨，火舌舔上棚子。

温辞租住的这处院子与隔壁共用一堵墙，以前两户房主合搭了一个遮雨棚，用于放置柴火。

隔壁传来慌乱的声音，“着火了！着火了！”

温辞从井中提了一桶水，同时大声说道：“快来我这边取水！”

温辞举着一桶水递给柳婷。

柳婷站在院墙上，一桶水下去，火焰往下压了一点，随即爆发出更猛烈的白色火焰。

“这炭不对！”

“浇不灭！”

邻居方旻慌慌张张的提着水桶过来，闻言惊道：“这...这...我今日刚买的炭...”

话音才落，隔壁又爆发出一团猛烈的白光，这次是在房屋的方向。

柳婷听到孩子的哭声和妇人的尖叫声，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方旻，“你没把媳妇孩子带出来？”

方旻顿时更慌了，扔下水桶往回跑。

柳婷眉头一皱，丢下一句，“我去救人。”脚下一踏，就翻去了隔壁家。

温辞与温柏看看两家相连的房檐，又看看燃烧到棚顶的火焰，两家院子都堆放着今冬的柴火，显然是救不了了。

温柏单脚跳起来：“看什么，还不把你的书搬出来。”

温辞：“……”

好在温辞前些日子为了给兄嫂腾空间，都把自己的东西收起来了，特别是那几箱子书。

···

镇国将军府，大祈唯一一个一品将军府。

里面建筑高挑广阔，处处透着粗狂之风，不管是长廊还是大门，都比一般官员宅邸更宽更大。

也就花厅的布置透出女主人的风采。

陆商凌接到消息的时候，豁然起身。

曾经的大祈第一美人东华郡主见小儿子急匆匆的背影，扬起秀美的眉毛。

温书令？

...

温辞坐在书箱上面和房东掰扯。

相邻的两座房子已倒塌，只剩下院中燃烧的木头，两家发现的早，火势没有蔓延开，周边的小巷子正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温辞在的一角，方家和温家在一起，周围放着抢救出来的家伙什。

此处在北城的边角处，房屋密集，因距离各部衙门较近，房租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围着的基本是旁边上值的小官家眷，此时正你一言我一语的劝房东少收点赔偿。

巡城司的人来了，将失火定义为意外，两家发现着火的时候已及时采取措施，拆除与周围邻居相近的地方，未造成大片火灾，邻居们念两家的情分，都在帮他们说话。

两家的房东顶不住，最后让他们各自赔了十两银子作罢。

赔了银子后，温辞和方旻面面相觑。

温辞遭受无妄之灾，但面对这个刚成家没多久的年轻人，他媳妇手里抱着刚满月的孩子正在哄，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

前日救火，今日自己着火，温辞觉得应该找个寺庙去拜拜。

温辞：“今晚怎么办？我们一起找个客栈？”

方旻苦笑着摇头，“客栈太贵了，我岳家在西城，找个马车搬过去罢。”

温辞唔了一声，看旁边灰头土脸的兄嫂，刚刚火势起来的时候，温柏不顾劝阻带着斧头上了房顶，将四周相邻的房檐砍掉。

此时温柏脸色发白，显然是不大好受。柳婷气呼呼的替他摸了骨，见伤势还好，就不理他了。

温辞想着找巡城司帮忙一起找个马车，先去客栈住一晚。

一转头，看到陆商凌出现在巷子里。

温辞有些惊讶，“大人，您怎么来了？”

陆商凌见他脸上如花猫、身上脏兮兮，“受伤了？”

温辞摇头，“我没事，只是我哥要找个地方休息。他的腿受不住。”

“去我那里，让陆管家安排。”

“那...谢谢大人。”温辞思考了一息就答应了，他带着家人住上司的宅子确实不大礼貌，但脸面和家人之间，温辞选择后者。

反正债多了不愁。

陆管家给他做的那么多衣服，早就还不清了。

温柏见自家弟弟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有些语塞，从他们的交谈看，这个很有威势的年轻人是赫赫有名的北镇抚司指挥使。

柳婷大大方方道谢，毫不避违的打量陆商凌。

陆宅，陆商凌这次来的时候随身带着两个亲卫，正在帮温辞搬书箱。

温辞兄嫂被陆管家安排在隔壁的院子，季大夫正在里面帮温柏重新包扎。

温辞在外间转来转去，陆商凌一伸手，将他逮住拿起湿帕子替他擦脸。

温辞躲不过，脸上被擦的发红，“我自己来，自己来。”

陆商凌充耳不闻。

温辞被摁住后脖颈，像被叼住的小猫，两人距离很近，温辞又闻到一股很好闻的气味。

“大人，你好香。”

陆商凌手上的动作一顿，这是第二次了，他的衣服从不熏香。

温辞往前嗅嗅，感觉眼前的人像一块很美味的糕点，让人很嘴馋。

越靠近，香味更加浓郁，温辞觉得自己特别饿，还有点晕陶陶的。

陆商凌抵住温辞的脑袋，阻止他快蹭进领子的鼻子。

突然想到什么，陆商凌握住温辞的手腕，往下一拉，左手腕上原本的红痣长了一截短短的红线，颜色更加嫣红。

这是...苏醒了？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你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