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这人物得多好写?”
江沅越听越想把自己塞进那老板的柜台底下去。
她能感觉到晏闻歌的视线落在她背上,灼灼的一道,仿佛能将她的衣服烧出一个洞来,生怕自己做出什么事情再引得他的注意力,只好僵住了一动不动。
晏闻歌微笑着应了:“果然呢。”
他走上前来,肩膀抵住江沅的,继续‘虚心请教’道:“那不知这套隐长歌写的,又是什么?”
老板兴奋介绍道:“说到这个,这套话本是目前本店卖的最好的,它……”
也不知供稿人是谁,竟拿着晏闻歌来写了一套既狗血,又缠绵悱恻的爱情话本子。
标题里的长歌,自然就是晏闻歌的化名。
话本里写,长歌自幼在魔域长大,被保护的很好,没见过什么生人,生性天真,一日忽遇上无意中闯入魔域的玄门弟子,那女子口舌伶俐,十分狡猾,且是个野心勃勃之人,在得知长歌的身份后,心生一计,想利用他使自己在玄门中扬名,便哄得他对自己生了情愫,哪怕是一颗心都愿意掏出来交付。
这女子本想着把他交出去便是,但还没等她行动,忽然又不知从何处得知一奇异的双修之法,可以吸走长歌的修为,且并不会沾染魔气,顿时大喜。
谁曾想,这长歌并不是普通魔族,那女子哄骗了他的身心去后,在如愿以偿地得到了浩瀚如云般的修为之后,身体竟出现了反噬之象。
而此时,长歌并未得知自己被利用一事,还傻傻地等着这女子脱离宗门,能够与自己私守。
话本写到这儿,忽然又冒出来一人,正是那女子的师兄,这师兄是女子的倾慕之人,一心想与他做道侣,与他并肩扬名玄门。
女子正为了反噬之事心急如焚,没空与她的师兄发展感情,谁曾想师兄外出采药时,竟遇上了离开魔域来寻女子的长歌,竟然对他一见钟情!
江沅是真的把脑袋给埋了下去,心虚地用手指黏着话本的书页,心道晏闻歌不会一气之下把这家书肆给掀了吧?
晏闻歌的面色从那句‘生性天真’开始就黑了大半,再到后来被骗身骗心,逐渐转为铁青。
再听见师兄一见钟情这处,更是已经开始暗自磨牙,想着该怎么把这作者揪出来抽筋扒皮。
老板说的兴奋,继续与晏闻歌聊故事梗概。
师兄对长歌一见钟情,又不知他的魔族身份,便想将他带回去,长歌想着要去见到那名女子,便隐瞒身份应下了。
三人在宗内一见,一人欣喜,一人惊恐,还有一人含情脉脉。
修罗场的这一幕写的属实精彩,那一册补印了好几次,仍供不应求。
然而更精彩的还在后头——
女子在师兄的态度中隐约发觉了什么,心一横,想着一不做二不休先将长歌给杀了,事后再做补救。
她下定决心,当晚就要动手,谁知寻到了长歌所住的地方,却见师兄也在。
师兄与长歌诉说了自己的心意,长歌大惊失色,来不及说自己已经有心上人,且并没有断袖之好,就见师兄解了衣裳与他坦白。
原来‘他’其实是女儿身,在宗内女扮男装多年!
说到这里,老板兴奋地以拳砸掌:“精彩,实在太精彩了!便是我,也常常在店内翻阅这册话本呢,真是爱不释手。”
晏闻歌面无表情:“是么。”
老板:“是啊是啊!只是话本暂时只写到这里,要得知后面的故事,估计得下个月了。”
晏闻歌呵呵:“撰写之人,还真是笔耕不辍啊。”
老板抱怨道:“哪里笔耕不辍了?写的实在太慢,我们都等着看后面的故事呢!”
晏闻歌:“你恐怕是等不到了。”
他说完,顺手将江沅的衣领一扯:“你再怎么低着头,这里也不可能多出来一个坑,走吧。”
书肆老板一愣:“您二位这是?”他看了眼手里打包好的话本子:“这些…不要了吗?”
白嫖啊?
江沅见他神色,就猜到了他心中所想,连忙丢了银子过去:“要的要的!”
她讲把几册书卷了起来,反手抓住晏闻歌,拉着他想要溜之大吉,免得这位被气昏了头,真做出坦白身份再杀人的事情。
老板见他们给了银子,面色这才好看些,在后头扯着嗓子吆喝:“等下册出来的时候您二位记得来买啊——”
江沅冷汗直冒,脚下飞快:“快走快走!”
晏闻歌冷着脸:“我为什么要快走?”
“……”江沅道:“因为丢脸!”
晏闻歌重重地‘哼’了声:“谁丢脸?”
江沅:“我!”
晏闻歌:“因为你买以我为主角的话本子么?”
江沅面色一僵,硬着头皮道:“这个事情么…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我刚刚看了,还有我们宗主的话本子呢,也没见她来把书肆给掀了啊。”
晏闻歌道:“我刚刚有说要掀铺子吗?”
江沅:“……”
他们在一家蜜饯铺子前停住脚,江沅默默地将那几本话本塞进自己的乾坤袋里,问他:“吃蜜饯吗?”
晏闻歌道:“好看吗?”
江沅:“……什么?”
晏闻歌笑眯眯地:“我的话本子。”
江沅再次省略号,小心措辞道:“不然你就当自己刚刚什么都没听到?”
晏闻歌:“你难不成还可以消除我的记忆?”
江沅摸了摸鼻尖:“这么介意啊……那不然这样,我下次写本以你为主角的话本子送你,你把这段记忆盖过去,如何?”
晏闻歌:“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到底是谁在写这些东西。”
“哎呀!”江沅用力地晃了下他的手:“大家爱看嘛!你能管得住一个人,能管住天下人吗?”
晏闻歌淡淡道:“七日。”
江沅:“什么七日?”
晏闻歌道:“再过七日,我来找你来拿你为我写的话本子。”
江沅:……不是,真来啊?
或许是她脸上的表情太好读懂,晏闻歌瞬间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怎么,想反悔?”
江沅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知道的,如果是我来写的话,你可能会看到更离奇的故事。”
晏闻歌:“比如?”
江沅:“你真想听?”
晏闻歌:“不要故弄玄虚。”
江沅抠手指:“就是,女装啊,战损啊,追妻火葬场,仇人变情人之类的故事。”
这下一言难尽的人变成了晏闻歌,他神色古怪地看着江沅,道:“你在逍遥宗的日子,想来还是不好过。”
逍遥宗的长老们平日都在教些什么东西?!
-
江沅进蜜饯点心铺子里买东西,店里放了试吃,瞧着那些果子点心都处理的蛮干净,至少没什么添加剂,顿时有些心动,眼巴巴地去看晏闻歌。
话本子的事情暂时以江沅答应了要给晏闻歌交稿结尾,到时她随便糊弄一下,给晏闻歌写个儿童读物看个乐就得了。
她也是后来进了铺子才缓过来的,晏闻歌分明就没有要找那书肆老板算账的打算,要不然的话,以他的性格恐怕早发作了。
他若是想要杀人,难道还会顾忌什么?
他身边就江沅一个能使两下剑的,但对上晏闻歌,还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了。
说什么生气不高兴的,都是在唬她呢。
晏闻歌对上她的眼神:“做什么这么看着我?”
江沅:“我瞧着这些都好吃。”
晏闻歌:“那你多瞧瞧。”
江沅:“……”
晏闻歌道:“钱袋不是在你那里?问我做什么?”
江沅有些不好意思:“我要是把这袋钱都花完了怎么办?”
晏闻歌匪夷所思道:“你不会以为,我只有这点钱吧?”
“……”江沅顿时想起了他那栋楼,里面的东西怕是买几百间点心铺子都绰绰有余了,更不要说这点东西。
万恶的有钱人!
江沅‘恶狠狠’地望向小二,非常夸张地在面前划了个圈:“这些!都给我包一点!”
晏闻歌还以为她要说什么了不得的话,等了半天就等来这句,嘲笑道:“看你方才的气势,我还以为你要将这间铺子买下来呢。”
江沅才不搭理他。她又不傻,买来这铺面有什么用?又搬不回去。
她买了话本子,买了蜜饯果子,点心,见到有卖果酒的,忍不住提了两坛子。
见到什么都想买,看见什么铺面都想逛——这是一个正式开始融入这个世界的穿书者真实的想法。
因为没见过,所以觉得稀罕,想要都尝试一番。
这样的画面江沅倒也想象过,只是那应该是跟着同门或者小姐妹出来挽着手逛的。
无论如何,好像怎么都不该是晏闻歌陪着。
等到该买的买完了,钱袋里的银子也被她挥霍干净了,见天色渐晚,到处亮起了灯,雨停过后,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江沅本该回逍遥宗的,但见到这幕,忽然又有些不舍。
晏闻歌道:“怎么这个表情?”
江沅叹道:“还没玩够,不想回去。”
晏闻歌轻飘飘道:“那就玩够了再回去。”
江沅默了默,扭过脸望向他,忽然问道:“你已经陪了我一天了,还不打算告诉我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