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空一定很美，我也很美。”罗梦柯欣喜地抱住她，真诚道谢，“我很喜欢。”

她们坐在草地上详细讨论着明天的偷窃行动。

罗梦柯教她如何吸引喜婆婆的注意力，而她则教对方如何在缤纷色彩的众药剂瓶中分辨出那个纯黑色的腐蚀药剂。

尽管她们的计划简陋又粗糙，但依旧挡不住她们热切期望和跃跃欲试。

谁都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个蛛影正在接近。

“你们两个，在这里干嘛呢？”

喜婆婆阴恻恻的声音从她们背后传来。

“啊——”罗心染吓了一跳，看到来人赶紧心虚地低下头。

罗梦柯扯扯她的衣袖，对她悄悄做口型：不要自爆！

“婆婆，我们在这里玩呢。”她狡黠地眨眨眼睛，“您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喜婆婆看她们两个小的嘀嘀咕咕，肯定没憋什么好主意，“这个地方全族人都知道，也都来过。”

罗心染瘪嘴，她还以为这里是独属于她们的秘密基地呢。

喜婆婆也是从她们这个年纪过来的，哪里会猜不到她们心中所想之事。

“你们啊，可别打着偷跑出去的注意。”

“没有！”罗心染下意识否认，欲盖弥彰的语速更是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我们没有……”

“哎。”喜婆婆坐在石头上，语重心长地说道，“咱们一族在地下生活这么多年，不是没有诡蛛曾试图到地上的世界生活。”

“真的！那她出去了吗？”罗梦柯一听有戏，立马兴奋起来。

“出去了。”喜婆婆回想起往事，她甚至还记得那个女人的模样，“那是曾经最优秀的一位狩猎者，甚至比我们现在的族长还要强大。”

“她出去后，都去了什么地方？”

喜婆婆长叹一口气，“这个虚幻的水晶球就是她做的，她不仅是一位战士，还是一位伟大的炼金术师。”

“这么说来，她把自己见过的场景都保存在这个空间里了。”

故事听到这，罗心染心里有些不好的猜测，在崇尚力量的诡蛛一族里，为何她们之前从未听闻过这个女人的事迹。

她问道，“那她现在呢？”

喜婆婆摇摇头，“她死了，地上的生活她只活了一年。”

罗梦柯猛地起身，失声惊讶道：“怎么会？”

“是因为战斗而死吗？”

“难道是她碰到了强大的魔物？”

疑问争先恐后地涌出，罗梦柯想象不到，如此厉害的人怎么会这么轻易死去。

“是神罚。”喜婆婆望向远处，仿佛这个虚幻的球状森林在她眼里无边无垠，“她逃不过神的降罪。”

“诡蛛一族被赋予的使命，就是永居在地底世界，并且世代看守这里。”

罗梦柯反驳道：“可是神也不能剥夺我们选择的权利啊！”

在她看来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守护地底世界也好，去地上生活也好。

这两者的选择应该是自由的，甚至可以兼得。

他们所信仰的风之力，不也是自由自在不愿停息的吗？

“傻孩子，神赋予的本能，让我们适应潮湿与黑暗，畏惧光亮干燥。”喜婆婆耐心地同她讲。

“从创世之初我们就居住在地底洞穴里，从未有过陆地上的土地。”

神早在一开始就为他们设定好了命运。

可罗梦柯还是不明白神为什么一定要求他们执拗古板地永世遵守这种规矩。

这跟圈禁他们的诅咒有什么区别。

“难道我们就只是神创造出来的工具？”罗梦柯不服气。

喜婆婆无奈地苦笑，“你们还小，所以不懂神明。”

神明一向冷漠又自私，祂在意的从来都不是臣民的意志与心愿。

创世之初，神创造了各个种族，并赋予他们截然不同的习性与能力，驻守在拉库纳大陆的各个地方。

神对于各个种族之间的斗争一向不闻不问，即便是许多年前导致某些种族彻底消亡的那场大战。

神也从未怜悯过他们。

祂在意的是，是否有人试图背叛祂的初衷，脱离祂的掌控。

星星之火尚可燎原。

今天可以是一只诡蛛打破祂设定好的规则，明天就可能会是一整个族群的反叛。

当这个大陆上的所有生灵联合起来，就会危及到祂高高在上的神圣权柄。

喜婆婆又叮嘱她们几句，也不知道这两个小的听没听进去，她摇摇头离开了。

罗心染知道那个女人的下场后有些犹豫，如果出去后的代价就是死亡，怎能不恐惧。

“外面的世界真的值得她付出生命吗？”

罗梦柯没马上回答，她的眼瞳在黑夜中亮晶晶的。

“值得。”

她听到自己坚定的声音。

“为了自由就值得。”

罗心染被她戳中心底里蠢蠢欲动的答案，更加触动。

她不再纠结值与不值，下场又是什么。

少女们的目光悠远，透过这一个水晶球般的虚幻小天地，大胆畅想着她们未涉足过的世界。

“我们出去后，要先去什么地方？”

“可以去寻找奥林德的遗迹，听说那曾是纯种精灵族的王国，有真正的草原和森林。”

“纯种精灵们现在不在奥林德了吗？”罗心染问。

“编年史上写过，他们无意争夺大陆上的资源，为了躲避那场大战，就迁居到其他地方了。”

“说实话，我对他们现在藏在何处更加好奇。”罗梦柯笑笑，“或者，我们去寻找人鱼，他们在海下建立了一座海渊城市。”

“人鱼族比我们长寿许多，有的人鱼能活千年呢。”

“那海里会有建筑和高塔吗？”罗心染懵懂地问。

“我也不知道。”罗梦柯挠挠头，曾经出去过的前辈显然没有去过人鱼族的海渊城市，不然她应该会投射到这个弹丸水晶球里的。

“你能在海里浮起来吗？”

“咱们族里应该有会游泳的。”罗梦柯露出个高深的表情，似乎在认真思考，“诡蛛都是怕火的，但应该不怕水。”

罗心染配合着点头，也思考起她们学会游泳的可能性，她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我们有很多腿呀，尤其是你长出的那些粗壮有力，用它们一起划水，应该可以在大海中游很远的。”

“就像这样？”

罗梦柯仰躺在草地上，唤出装死偷懒的肢节们，指使着它们胡乱地划动。

它们锋利的尖端在平地上刻出许多道子，但她的身体就像一只搁浅在沙漠中的鱼，依旧一动不动。

没过一会肢节们就划累了，它们又开始偷懒，随便敷衍着扒拉两下，就集体罢工。

“噗嗤——”罗心染忍不住笑她，“要在海里才划得动吧。”

“它们就是太不听话了，每一只都有自己的想法，总是不听我的。”罗梦柯想想自己刚才的动作，也被逗笑。

“总之我们可以去任何地方探险生活，你选个适合开裁缝铺的地方，我挑个美食多的地方。”

罗梦柯摩挲着下巴，“我们还可以去半人马的马戏王国碰碰运气，他们最会奢靡享乐，应该对美食也很擅长。”

罗心染对马戏王国也略有耳闻，他们拥有拉库纳大陆中几个高贵且古老的姓氏和庞大财富。

跟诡蛛一族不同，他们是少数自诞生以来就拥有陆地居所的种族。

在经历那场长达百年的大陆分割战争后，他们也依然保留着陆地王国。

诡蛛在那场大战中就曾败给过半人马很多次。

想到这里，罗心染又对陌生未知的世界生出几分畏惧。

“他们会友好的对待我们吗？”她问。

萤火虫消失了，夜晚的森林静谧非常，只剩下星河还闪烁着光芒，困倦袭击了罗梦柯。

她不受控地闭上眼睛，不过脑子地回答道，“没关系，即使他们不友好，咱们也不怕再跟他们打上一架。”

她说完这句信心满满的豪言壮语后就彻底沉入了一片黑甜。

罗心染同她并排躺在草地上，不一会也睡着了。

这个柔软的夜在少女们的微鼾声中结束。

彼时她们还不知道，刚刚那些小小的疯狂愿望，真的顺着风，传到了神明耳中。

幽暗洞口在寂静的夜里散发出尸体腐烂的浓浓恶臭。

熟睡的少女们对即将发生的灾厄一无所知。

希望自由的风，能吹向旷野与土地，所有人都有机会走在自己喜欢的道路上。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洞穴的歌者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