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老没想到都现在这个局面了隋钰竟然还能笑得出来，还笑得这么好看，像是迟钝得根本看不出来现在的情况到底有多危险，形势对他有多不利。
简直不像是被人骗进了魔窟，即将面临惨无人道的折磨，而像是真的进了个正经宗门，还等着跟他拜师学艺呢。
隋钰这表现倒让赖老在心里暗暗吃了一惊，连忙仔细观察着隋钰的样子想看出些蛛丝马迹，心想这人不会跟他妹妹一样是个脑袋有问题的吧！啧，真要是那样就太可惜了，白瞎这张漂亮的脸了。
隋钰依然微笑着，一贯的温顺与无害，玻璃球一样的黑色眼睛里透着毫无感情的无机质的色彩，让他看上去好像一个真人型号的、精心制作的手工人偶，带着一种极其诱人的柔弱秀美，精致易碎的气质，仅仅只是乖顺地站在那里，就能激起人想要把他凌虐打碎的欲.望，让人觉得好像无论对他做些什么他都不会反抗，只会听话地乖乖承受，无论受到怎样难以忍受的凌虐他都只会保持现在这样完美的笑容，温顺驯服地满足主人的一切要求。
赖老看得浑身发热，搓着手兴奋地想，傻子好啊，傻子更好，傻子玩起来更带劲。
“好好！”赖老将手暧昧地搭在隋钰肩上，继续用糊弄傻子的语气对隋钰说，“这几个人里为师最中意的就是你，其他人都是外门弟子，你是为师的关门弟子，和其他人身份不一样，为师亲自教你。”
“真的吗？”隋钰做出一脸惊喜的表情，笑眯眯地看着赖老，“那就多谢仙师了。”
“走，走，跟为师一起下船，去为师那，为师现在就开始教你修炼。”
赖老迫不及待地搂着隋钰的腰就要带隋钰下船，隋钰不着痕迹地将他的手格开，风度翩翩地对他做了个“请”的姿势。
“仙师先请。”
赖老在手被格开的瞬间心里略有不满，但看到隋钰漂亮的笑脸，就觉得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他现在也在自己手心里，再怎么也翻不出天去，再说那事也不急在这一时，早晚他都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便捋着胡须，做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率先出去了。
隋钰乖乖地跟在他身后下了飞舟，下了飞舟就远远看到先前那帮邪修带着叶重雪和周秀影朝一个方向走去，他问赖老，“他们这是去哪？”
“她们都是外门弟子，当然是被带去‘外门’啦！不过你放心，你是为师的关门弟子，跟着为师进内门，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隋钰没有答话，只是默默观察着四周，这里十分荒僻，周围色调暗沉，脚下是寸草不生的黑色土地，远处几处毫无设计感的低矮建筑物也灰扑扑的，空气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腥味和臭味，耳边似乎一直有隐隐约约的哭喊声不知从何处传来，防卫倒是做的很周全，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周围一直有三三两两身材魁梧眼神凶恶的黑衣修士提剑走过，十分符合传统文艺作品里对邪恶魔窟的刻画。
赖老带他去的方向和叶重雪与周秀影被带去的方向相反，七拐八拐地进了那片低矮的建筑区，这里应该是这些邪修的生活区域，除了一些身穿黑色劲装，身材魁梧的邪修之外，还能看到一两个和赖老一样长相相对周正，穿着和周围格格不入的白色法衣的修士，这些修士身上的法衣无一例外，都是模仿天道宗的制式，不过袖口内侧都绣着一朵隐蔽的白色曼珠沙华，与白色法衣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进了生活区，赖老和路过的几个相熟的修士打了几声招呼，那几个熟人看到赖老身后的隋钰，都做出一脸心照不宣的表情，挤眉弄眼地冲赖老怪叫，“赖老，又有新宠了啊！”
“上次那个脸白白的呢，又没啦！这才多久，赖老房里都抬出去多少人了，可以啊赖老！”
赖老朝他们摆摆手，叫他们别大声吵吵，“凡人都不经玩儿！”
“别说凡人了，就是正儿八经的修士，谁能经得住你那种玩法啊！看这新来的小身板，赖老打算玩多久啊！”
赖老瞄了一眼身边青年精致的眉眼，乐呵呵地回了句，“这个可不一样，这个可是我的宝贝，我要留着，以后长长久久地慢慢享受。”
“听听！听听！赖老这是老树开花，凡心动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围观的几人嗷嗷怪叫着，赖老越说越淫.秽，看着隋钰的眼神也越来越露骨，恨不得当场就把隋钰就地正法了。
隋钰就那样乖顺地站在赖老身边，脸上的微笑没有丝毫变化，仿佛一点也听不懂那些人对自己的调笑和侮辱。
“你不生气吗？”海克斯问。
“我为什么要生气？”隋钰的语气毫无波澜，毫不在意，“这些人并不能伤到我分毫，不管他们心里了想些什么，嘴上又说了什么，都是一样毫无意义的，我为什么要为毫无意义的事生气。”
“可是他们在侮辱你。”海克斯气愤道，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半个字眼都不应该沾染到隋钰，哪怕仅仅只是在心里想想，都是对隋钰不可饶恕的亵渎。
“这样就算侮辱了吗？”隋钰嗤笑一声，“这算什么。”
“海克斯，哪怕我真的是个从未修炼过的凡人，哪怕我对他们所谓的‘侮辱’真的毫无抵抗之力，哪怕他们真的对我做了那些所谓的侮辱的事，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并不能让我动摇分毫，甚至不足以让我在事后想起的时候稍微皱一下眉毛。一具身体而已，并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不管遭受了怎样的对待，我都还是我自己。”
“可是……”海克斯还想说些什么，就听隋钰问他，“你知道我真正看重的是什么吗？”
不等海克斯说话，隋钰就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的大脑，还有思想。”
不知想起了什么，隋钰神色微冷，语气冷淡地轻声说，“和一些真正恶心的事比起来，这些都不算什么。”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很快他的脸上又挂上了与平常一般无二的笑容，云淡风轻得像是世上没有什么能伤害到他一样。
但那一瞬间的笑容消失还是被海克斯捕捉到了，他不敢问隋钰身上是不是曾经发生过什么，但看着隋钰冰冷戒备的样子，他只觉得心疼——虽然他只是个系统，虽然他并没有心脏，但在那个瞬间还是感到了一种憋闷难受的感觉，他想，这也许就是被他们人类叫做“心疼”的感觉。
赖老把隋钰带到一处落着重锁的宅院门口，宅院被一个巨大的透明结界笼罩在里面，很明显，这个结界不止是为了防御敌人不让进去，更多的是为了里面的人不能轻易出来。
赖老掐了个手印，结界裂开一个可供两人通过的裂缝，赖老带着隋钰进了结界，随后结界在他们身后又闭上了，赖老打开重锁锁着的院门，对隋钰说，“到了，跟为师进去吧。”
憋了一路，赖老回来也不多废话，径直带着隋钰进了自己卧房打算直奔主题，隋钰歪头看着一进门就宽衣解带的赖老，像是不明白他在干什么，眼神里带着不解的迷惘和天真，“仙师这是做什么。”
赖老就是喜欢他这副纯弱又易碎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就想碾碎他的灵魂和躯壳，把世间丑恶全都亮给他看，让他哭泣尖叫，让他绝望崩溃，让他脸上温顺纯善的笑容都变成生不如死撕心裂肺的悲切。
“为师教你修炼。”赖老衣衫不整地扑过来，“乖乖听话，为师教你双修之法。”
隋钰敏捷地跨出一步，让赖老扑了个空，赖老没想到竟然还能失手，更没想到一直乖顺服从的隋钰会突然躲开，瞬间气急败坏地火冒三丈，衣衫不整地飞快掐了个手印，屋里随即传来几声铁链碰撞的声音，几根粗重的玄铁锁链自墙里骤然弹出，随着赖老的手势接二连三地扣上隋钰的四肢，将他紧紧缚在房间中央动弹不得。
隋钰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连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变化，他动了动手腕，引得铁链哗啦作响。
“仙师这又是什么意思。”隋钰歪着头问，“这也是修炼吗？”
“本来看你听话，还想对你温柔点，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事到如今，赖老也不装了，摊牌了，仙风道骨礼义廉耻全都不要了，身上仅有的那点蔽体的衣物随手一甩，面目狰狞地朝隋钰扑过来——
“哗啦——”
一声沉重的铁链碰撞的声音，赖老只觉眼前一花，扣在隋钰身上的那些锁链哗啦一声全部崩开，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缠上他的身体，把他结结实实地禁锢在了地上。
“你——”
赖老全身赤.裸地被缚跪在了地上，骇然看向隋钰，“你不是凡人！！！”
“我有说过我是凡人吗？”
隋钰慢条斯理地搬了把椅子放在他面前，大喇喇地反向跨坐在上面，修长的手臂舒展地搭在椅背上，看上去像是把整个椅背都抱住了似的，明明是个毫无形象的豪迈坐姿，但被他做得莫名地有天真的少年气。
他将脸闲闲搭在椅背上，脸上依然挂着微笑，像他一惯的那样乖顺与无害，但是内里却冰冷得毫无感情。
原本觉得温驯乖巧的笑容，此刻赖老再看，就有些悚然了——糊涂啊！他怎会一时色迷心窍没看出这里面的怪异，一个正常的凡人怎么会都落入这种地方了还无动于衷，还乖乖巧巧地跟他走，连哭都不哭一声！
明明是伪装成温驯羔羊的可怕猛兽，他怎么会鬼迷心窍地以为他是个傻子！！！
“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一厢情愿地以为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吧！”隋钰微笑着看他，“老实说，你的愚蠢真的让我大开眼界，我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刻意收敛过气息，但你竟然完全没有看出我也是修士。”
顶级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赖老更加惊悚，他一个人看不出是他自己无能，可是一路走来，竟然没有一个人能看出他的深浅就太可怕了——修士修炼，吸收天地灵气后身上总带些锐气，修为越高，给人的压迫感越强，有些大能就算不出手，就是用一身威压都能让敌人缴械投降。
但是，这里面还有一种特殊情况。
他从前听人说过，有些修为高深到至臻化境的神级大能，已入天人合一的境界，铅华洗尽，返璞归真，一身锋芒毕露的威压全都敛入体内，看上去会与普通人无异，但你若真的以为他是普通人那就大错特错了，他会好好教你做人的。
他以前以为这些只是传说，只是别人杜撰出来骗人的，谁能想到还真就叫他碰上了，他还偏偏就把人给得罪了！
“你…你到底是谁！”被教做人的赖老满脸惊恐地看着隋钰。
“我的名号你不是很熟吗？”
隋钰歪着头，疑惑不解地看着他，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赖老一愣，有些莫名其妙，还没想明白隋钰为什么这么说，就见隋钰突然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一字一顿地对他的问题做出了回答，叫他好好听了个清楚。
“吾乃——”
“九嶷山、缥缈峰峰主、四大璇玑长老之首、天道宗——”
“玄、青、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