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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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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那个下午一切事和感觉无不凌乱糟糕,自始至终的粗糙笨重,还有同手同脚般有心无力。

午后突然密布的云雨是个不美好的信号,我拉上旅馆房间的窗帘,关上灯,在黑暗中反复用手机照每一个角落,担心可能存在的摄像头。我坐立不安,调出记事本,上面有我总结的避免对方受伤和不舒服的要点,我反复看,那些文字生硬干涩,早没了幻想中的潮湿急促。我一次次看他的微信小号,他没回我,我愈发像个走进笼子的动物,不知自己来这个地方做什么。

我给他发了几条信息,我的手指重重按着打字键盘,火气不断上升。

他妈妈今天白班,这个手机他不会不随身携带,就算静音,就算旁边有很多队友和同学,这么长的时间他也该看看了,看手机又不是突兀的动作。而且他早就和我约好了,来旅馆的主意还是他出的,他怎么会不看手机?

我突然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无数不祥的预感在我心头闪现,我拉开窗帘,吹到玻璃上的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种绵雨轻到在风中乱飘,给淋雨的人留下足够时间找到避雨的地方。我又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下雨了,你带伞了吗?”

我不担心雨伞,街边随便一家便利店都有雨伞和雨披,我担心他出什么意外。

“你怎么一直不回消息?”

“队长,比赛结束了吗?结果怎么样?”

“作家,你们等一下有什么安排?”

我胡乱发着消息,给我平日从不闲聊的队长,给我没聊过一次微信的同桌,我坐下,站起来,坐下,站起来,他们也没回我。

我拨了他的电话。

这次他没关机,听筒响起一段毫无亮点的音乐,随即被按断,忙音在这个房间放大。

我又一次打过去,又被按断。

他按电话,却没空回个消息?他到底想做什么?这件事他不是同意了?

我知道今天的事有强迫成分,他不情愿,却找不到正当理由拒绝我,我就像每个强迫别人的人,把对方的退让当做理由让自己理直气壮,对方想反悔就是十恶不赦。

我自私,他又好在哪里?他像个别有用心的骗子,误导别人还幻想全身而退。

我不断这么想,不断按那个号码。

几分钟后他把电话拨了回来。

“什么时候过来?”我故意不问他遇到什么事,我的语气平静,即使心里怒意滔天。

“上午我妈请假过来给我拍视频——我跟她说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上球场。”他的声音也不急,有时候我们很像,烦躁到极点还能和对方谈条件,像暴风雨前的平静。

“她调夜班了?那你晚点来。”我的声音依旧平稳。

“我今天……打球挺累的……”他试着商量。

“下午好好休息,我等你。”我把电话挂了。

我差点把手机砸在床上,他果然想反悔!

我暴躁地在房间走来走去,手机突然响了一下,我冲过去抓住。

“我这就过去。”

是他发来的消息。

我回了个“好”。

我没有开心,没有兴奋,我把从房间翻出的东西反复检查,我挑了个口碑还不错的连锁旅馆,这里当然不会有群组里说的那些床、椅子、浴缸和工具,但基本的东西一应俱全——开房能需要几样东西?我不放心,把盒子和管子上的标识扫描查看,确定它们是否正规是否实用,我根本不像个为初体验即将到来按捺不住的男孩,我像个检查工具的登徒子准备犯罪,不耐烦地等待我的受害人。

我咬了咬牙,继续扫码。如果质量差,我就去街上买一些。

房间的灯开了又关,关了又开,我害怕在黑暗里胡思乱想,外面本就不亮,旅馆的窗帘是遮光材质,关上灯伸手不见五指,他不情愿的眼神和细微抗拒表情反而在脑海里分毫毕现;一旦开了灯,看着惨白的床单,一尘不染如同死物的电视、茶几、地毯、沙发、桌子、灯,放在腿边的小包装颜色扎眼,我和小丑一样可笑,和乞丐一样可怜。我把那些东西一股脑塞进枕头下,我为什么把自己搞到这样狼狈?就因为我爱他?

不,因为我太自私了。我自私又卑鄙,我知道他能躲就躲,能逃就逃,我要让他再也没法回避。

何况他又比我好在哪里?还不是……

我压下再次咒骂他的念头,我们之间的难题他一向不是无能就是无力,只有我来解决,哪怕解决到一塌糊涂。

我这样安慰我自己。

他进来之前没打任何招呼,微信静到我几乎失去耐性。他身上没有水迹,只带着一身雨里来的潮气,脸上没有表情,眼睛湿漉漉的黑,黑到让人疑惑。现在他身上的一切都令我疑惑。他的表情,他的眼睛,他的性格,他的经历,他出现的目的,他答应的目的。看到他外套里面的运动服,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穿着校服来旅馆开放,还好学校的短袖衬衫只有一个简单标志,裤子也是平常样式,不像秋冬那套,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还没换下篮球队服,也许他一直小心地周旋在妈妈和朋友之间,还要顾虑我。也许他找借口哄了妈妈,终于钻进一辆出租,来不及喘气就到了这里。我不想问,我只想抱他,亲他。

他被我压在门板上,————————————

即使最后一秒,我心中也毫无怜惜和温柔。

极其快乐的一个瞬间,而后是难以形容的懊恼和空虚。等我回过神,他已经拍开房间的顶灯。

他的身体没有血色,就连手指的关节也泛着白,我撑起身子想要检查他,他胡乱披起我的浴衣往浴室走。

“我帮你。”我连忙起身。

“别进来,我赶时间。”他冷冰冰地回了我一句,我看他的双腿连走路都歪歪扭扭,一时不敢说话。

哗哗的水声掩盖了一切。

他很快出来,捡起丢在地上的运动服上一套下一套,拎起外套。他冷淡得像个陌生人,一眼不看我,没有任何表情。我还在酝酿该说点什么,他已经走向房门。

他没摔门,门被不轻不重地关上,当我终于想起给他打电话,他已经关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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