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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借素面再访睐山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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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簌簌,掠影如刀。

话音未落,柳子介已经阔步闯进堂前。

二话不说先往谢晋胸膛前踹了一脚,力道不轻不重。但谢晋虽算不得文弱但毕竟是个书生,刚被陆寅用砚台砸伤,这会被他踹地摔在地上。

“蠢货,在刺史府里状告他自己,你以为他会听你劝谏幡然醒悟么?”

陆寅眯着眼睛看着柳子介,言语不屑。

“柳大人如此强闯我州府,未免太没规矩了些。”

转头又对两侧衙役道:“怎么,柳司马在这里你们就忘了该干什么了吗?”

柳子介一挥袖对上前两个衙役道:“我看你们谁敢!”

谢晋缓了缓重新跪坐起身,暗中扯了扯柳子介衣角,皱眉轻声道:“柳大人不要。”

陆寅:“柳子介,我本不想与你撕破脸皮,但你身为阖江司马却偏在此处坏我规矩,这是在让你自己下不来台。”

柳子介冷哼一声,指着谢晋对陆寅道:“陆寅,这人虽然行事是愚蠢了些,但他所述的桩桩件件哪句话不是真的?”

听到这话,陆寅并没有多余愤怒,转了转手上扳指,反而目光冷静又含玩味。

“哦?那柳大人有证据么?单凭这刁民一面之词恐怕不足以让我下台倒戈啊。”

“蝼蚁障眼,天子目明。你种种罪孽我已经上疏陛下。谢晋我是要带走的。我把话放在这,五日内若你还能留在这个位置上,我同他一起下你的衙狱。”

身旁跪在脚下的谢晋咬了咬苍白的唇。“草民贱命,柳大人不可。”

柳子介低头吼他:“什么可不可的,我同他讲话轮得到你插嘴吗。”

谢晋住了口。

陆寅皮笑肉不笑。“那便依你,希望五日之后本官不会看见二位在衙狱里惺惺相惜。”

二人走后,陆寅捡起刚刚甩在地上的《泯州赋》,扫了一眼随手撕了。

身旁侍从对陆寅道:“大人,楚州最近新上任一位郡守,名叫江守君。”

“郡守?”陆寅皱着眉思索半晌。“也对,楚州这不毛之地虽被称为‘州’,实则一郡大小而已,位任个郡守也不甚稀奇。”

楚州郡守府衙后院。

夕色浅金透过书房外零星竹枝,竹影被斜阳拓于窗前,一痕深一痕浅,错落有致,惹旧墙斑驳。

顾淮音自今日转醒来便附在这侍女身上,如今适应过这副身子来闲不住,便端了茶汤到后院书房去。

恰碰上散值的张齐。

顾淮音从容施礼:“张主簿。”

张齐皱着眉对她道:“顾姑娘,府衙后院是江郡守休憩的地方,你一个姑娘家怎能擅闯呢?”

“我本是府衙里的侍女,为江大人端茶侍水是我该当做的,何为擅闯?”顾淮音依旧从容,连语气也不紧不慢。

张齐仍不肯认她的解释:“府衙里一众女婢已经退还给秦府,现在哪里还有什么侍女。”

顾淮音忽然笑了,眼尾上扬看着张齐,倒将他心里看地发毛。

“啊,我是今日江大人在秦府里亲自点名要的。”

“你……”张齐被她塞得嘴里说不出话,转身甩袖走了。

仅仅隔着扇薄纸糊的窗,江守君正端坐书房里默看书籍,二人对话一字不落的传入她耳中。

她心里无声反驳道:“我什么时候点名要她了。”

旋即敲门声响起,随后虚掩着的门被人打开。

江守君回过神来盯着自己手里紧捏着的书本——《临淮旧闻》。

“……”默默把书合上,塞到书案角落里。

恍惚间手腕上的珠子又开始发烫,是那人离她越来越近了。江守君埋下头去掩盖神色慌张,慌张在纸上胡乱写些什么。

蓦然书案上入眼一盏碧色茶汤,抬头见顾淮音欠下身子与她平视。

“大人用功这般辛苦,快先歇歇喝口热茶吧。”

江守君不动声色蜷了蜷手指,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愣是从这句话里听出戏谑之意。

珠子更烫了。

见她半晌不动,顾淮音把茶盏往她面前移了些,“这茶安神的,怎么不喝?”

江守君无奈只好当着她的面把茶囫囵吞了,脑子乱哄哄地对她道:“下次进来之前先敲门。”

“我敲门了,是江大人读书太入迷了没听见。”顾淮音手撑着下巴靠在书案上眯着眼笑,“恰好我识得几个字,给我瞧瞧读的是什么书。”

江守君来不及拦她,顾淮音已经从犄角旮旯里抽出那本书来。

她潦草翻了几页,在折痕最重那处顿了手。

“《临淮旧闻》,江大人不愧为楚州郡守,连看杂书都事关民生。”

顾淮音轻笑出声。“原来是有关淮水水神,我倒对此事略知一二,不如就由我讲给大人听,必定会比书上详尽。”

江守君下意识端起茶盏想抿一口,送到嘴边才发觉茶盏已经空了。

干巴巴道:“不必了。”

顾淮音自然接过茶盏帮她斟了满杯。

“今日在淮水畔江大人却不是这样说的,那小侍女不知道,淮水水神既无名也无姓。”

江守君愕然看她:“你怎么知道……”

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在淮水神祠与那侍女对话的?

“还是说,江大人是想借水神之名来打探我的消息?”

莫约是那安神茶起了效果又或者说是她在茶里加了什么东西,加之自己一连几日没有休息妥当,在这种时刻眼皮竟变得沉重起来。

“……司主。”江守君最后吐出这两个字来,双眼涣散昏了过去。

“是我。”

顾淮音伸手过去接着她,手撑着她的脸以防江守君砸在书案上,再动作轻缓将她放下。

暮色四合,窗外已然暗下,方才竹影也由浅金转作墨浓。

顾淮音掀开她一角衣袖,那支手绳被暴露出来。她心中默道:“淮水琴弦……”

固魄解不开,也只好任由戴在江守君身上。也罢,这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江守君静默趴在案上睡着,呼吸均匀。书房里没有可以遮盖的物件,夜里冷气太重。

顾淮音算是有良心的,食指蘸了剩下的茶水在案上画了决来隔开寒湿气,可惜画出的决不给力,空中闪烁几下便熄灭了,且一连几次都是这样。

顾淮音:水的问题,与我无关啊。

没办法,毕竟现在作为楚州府衙内侍女,吃穿用度还要靠着她。索性将江守君横抱起送到卧房床上。

今夜比以往多了虫鸣声,时节气温宜人,但夜里还是渗透出来丝丝凉意。

江守君睡得很沉,卧房半掩着窗,清风时不时吹进来拨乱她散落在枕上的发丝。只有这会才看出来她身上有些女气。

顾淮音将被子往她身上胡乱一裹就出门去。平日里胡说八道惯了也就罢了,心里也莫名崩出“寄人篱下,我真真命苦。”这样的字句。

全然忘记是自己端来的安神茶。

昼夜交替时气温骤降,零星光亮照见野处漫漫白雾。天公奏雷,惊起半山烟雨。

淅淅沥沥的小雨闯进依依墟里。

人间芳菲未尽,这细雨来得突兀,贸然打湿楚州小巷长街,绵绵水汽更是将淮水渲染的氤氲模糊。

天色惺忪,雨势渐大。街上行人稀少,迷迷蒙蒙浸润着楚州水墨画一般的古镇。

昨夜震惊之余,江守君其实还有许多事想要问她,只是不敢。自己又忽然昏厥过去,再醒来时正是现在衣衫凌乱躺在床上的模样。

头晕脑胀地想:“昨天我做了什么?不对,她对我做了什么?”

最后实在想不出所以然来也就放过自己了。

今日刚是新上任,手头事务逐渐多起来,要熟悉楚州民生,得先从案头堆积如山的公文看起。

江守君全神贯注,手下笔力不停,张齐在旁边打着哈欠顺道帮她研墨。

外面侍从冒着雨跨过庭院小跑到堂前,伸手掸落身上雨珠。恭恭敬敬把捂在怀里没沾上水痕的帖子递给江守君。

“大人,府外朔州刺史派人送来的请帖。”

江守君心中并没有起太大的波澜。这比预计的时间快一点,倒也无妨。

她伸手接过打开瞧,无非是邀临近的各地官员聚酒。

这在官场上并不鲜见。但江守君心里知道,以陆寅的性子,此时并不是只针对她一人,不过想借此机会打压各个官员。

江守君一向不是争强好胜的性子,但这宴会要真去了,就与鸿门宴无异。

“送帖的人还在么?”

“在门外候着呢。”

“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一下,我不去。”

侍从有些难为情,嚅嗫道:“那人还说刺史知道大人任上日理万机,让这宴席的日子由大人来定。”

意料之中。

江守君头也不抬继续理公文。“那好,让那人回禀陆刺史,五日后我得空。”

侍从应了一声出去了。

江守君将笔抬手置于笔搁上,侧目轻声问张齐:“我昨日写给阖江司马的信,你送去了吗?”

“大人放心,我办事靠谱,已经遣人送到柳大人手上了,没同别人说过这信的来处。”

江守君颔首。

案上一侧沉甸甸的文书已经处理完了,张齐将这摞书抱开打算换新的来。

张齐没空腾出手,用下巴尖指了指刚从外面走进来的顾淮音。

“那谁,你来服侍大人笔墨。”

“好啊。”顾淮音正闲没事情做,昨夜江守君既已知晓自己身份,倒也好奇她现下对自己又会是什么态度。

“我做事不精细,还望二位大人莫见怪。”

张齐冷哼一声没搭理,径直走出堂前。

张齐走后,江守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轻声回答道:“倒也不用,我这墨水够用得了。”

“江大人还是这般勤政,今日见大人脸上气色红润与昨夜大有不同,相必是那碗安神茶果真起了效果,今夜我再送一碗来吧。”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今夜什么时候?”

“雨停时。”

骤雨初歇,冷气从青石地砖里冒出来,萦绕身周,让人腿脚生寒。

后院吉祥缸里几尾锦鲤跃时不时起水面,搅动层层涟漪。旁侧一条小道,藏在葱荣草木间。

有曲径通幽的禅意。

而曲径之后的门特意只虚掩着。

今夜无月。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借素面再访睐山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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