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席青再一次睁眼,也许在理智回归之前,生理就提前感知到了威胁,拼命向大脑传输警报。
他惊恐地瞪大双眼,天花板的无主灯设计,老式壁炉,黑胡桃色书墙一角依旧夹着木质梯子,黑色格子窗,从屋外倾泻进来的阳光和蔷薇花藤……
“崔吟!你给我滚出来!”
季席青鲤鱼打挺,被两侧手腕上的玫瑰金细质金属锁链拉回床面,他陷在枕头里,扑腾了两下,“该死的狗崽子,温栖棠都没有绑我,你怎么敢!”
坐靠在身后床头,熟悉的元素熟悉的陈设熟悉的地方,一切都是那么该死。
他怒气冲天,盘算着对心中那人的处决方式,是要砍头,还是要凌迟,总之不能有一丝的姑息,就是因为一直以来的纵容姑息,才把那小子惯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敢算计他,居然还敢跟温栖棠合起来算计他。
是想好要怎么死了吗?
他又被带回这栋上海浦西的老洋房了!
他咬牙,拽了两下手上的金属链,没有一丝松动,锁链虽细却牢不可摧,反而把手磨得红肿热痛,多年之后重回故地的焦躁反感,也让他越发没有耐心。
他拒绝这个地方的记忆,更拒绝被那么信任的人带回来。
每一次,每一次都全无防备,然后被那么深信的人带进深渊。
每一次都是。
季席青心头发冷,暗讽自己的咎由自取,所以说遇事不决,就会自找麻烦,当断则断,不受其乱。
崔吟怎么敢踏足他跟温栖棠的……
桔红色木门被人推开,崔吟端着一盘食物走进来,季席青冷眼旁观,崔吟问:“你该吃早餐了。”
“呵。”
季席青冷笑,不想多说一句。
崔吟倒是不置可否,不想吃,那就不吃吧。他转手放在落地窗下的小茶几上,茶几被窗外的夏日阳光照耀,反射出彩色的光。
他草绿色的头发被梳成小马尾,扎不上的碎发在太阳光照耀下雀跃,碎金一样,焦草般的质地,整个人白到曝光,模糊了边界,他眯眼,依旧不喜欢被阳光直射进眼睛的刺痛感,季席青这时候仿佛又穿越时光看见了头一回在night all园区碰见的崔吟,不咸不淡,全无温度。
真是的,跟温栖棠混,就会变得像温栖棠吗?
看着闹心。
崔吟干脆拉了把藤椅,到季席青床边坐下,季席青凝视他:“这是什么意思?你疯了吗?赶紧把我放开!”
崔吟疑惑:“你在说什么废话?我要是能把你放了,当初抓你干嘛?”
……季席青怒急攻心。
崔吟却还在认真给他解释:“你说我不想麻烦别人,却不怕麻烦你,才不是这样的呢。为了抓你,我可是麻烦了全世界。”
确实。
编的什么逃跑的鬼话,为了骗他,不惜说动高苑岚那尊大佛到他面前演一回戏,还能让温栖棠配合,所以才能把他带到这栋恶心的洋房。他也真是活该,怎么能听之信之,丧失警惕。
“黑孔雀,别怪我,杀人要诛心嘛。”
崔吟试图向季席青展示自己是被逼无奈,可惜季席青拒绝这套,并且还在喋喋不休地威胁,崔吟干脆打断:“我的孔雀啊,与其在这里预告我的死期,不如先担心你自己该怎么度过接下来的时光吧。”
“…你什么意思?”
崔吟赤红的瞳仁盯住季席青,蓦地露出一个鬼气森森的笑:“当然是找你彻底清算,比如,你的黑历史?”
他伸出手去撩季席青的头发,季席青拍开:“崔吟,你真是把自己当盘菜了,我的过去,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立场”
崔吟粗暴地扯开季席青衣服扣,露出对方白粉色的肉///体,他开始玩弄那一枚铜环,昨夜费了多大的决心才忍住,不就是等到今天这刻吗?
“崔吟你真是疯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季席青面红耳赤。
崔吟手指一碾:“我倒想问问你在做什么!”
他眸光如悬寒冰:“温栖棠不是你妹妹吗?你不是不愿意吗?她送给你的烙印,你又为什么留到现在?!”
季席青心弦崩断。
温栖棠怎么什么都跟他讲!
“你口口声声说温栖棠是疯子,摆出唯恐避之不及的嘴脸,自己却把对你有性幻想的亲生妹妹在你身上留下的屈辱烙印保留到现在”
“你住嘴!”季席青高声呵斥。
崔吟嘲弄:“怎么?说到你肺管子了?”
季席青面色苍白,偏过头不想看他,崔吟俯身,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季席青疼得发抖,张嘴骂街,崔吟尝到嘴里的血腥味,把他的头掰回来,与他面对面:“我说过的,你是我的。”
“我不会爱你。”
季席青抬眸,还疼得浅浅抽气,跟他对视:“我的所作所为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不觉得手伸得太长了吗?这些话题与你无关,你不用花时间去揣测。”
崔吟心头窝火,真是道貌岸然的家伙。
“少自我意识过剩了,你以为我只是爱你,却不敢承认?把我逼到这个程度,是想捅破你自以为的那层窗户纸吗?”
他语气忽然开始冷漠,平静地像是在法庭对罪人宣判,崔吟的脸色在他的宣判之下越来越差。
“你错了。我不吃这一套,爱与不爱,没人比我自己清楚。而我这个人又极度自私,我分得清对我的利好,和威胁。我不是斯德哥尔摩患者,也没有虐待和被虐待的癖好,你今天的做法对我们的关系不会产生任何裨益。反之,任何对我的威逼和利诱都会被当作挑衅,而对于挑衅者,只有诛杀,没有其他结局。”
“不过这一次我不会再把责任归咎到你身上,毕竟我的人际关系从来都不是你们毁掉的。如果你不狗急跳墙,也许我们的关系会持续得更久一点。总而言之,是你太自作多情了。”
“崔吟,清醒点。你是个聪明人,不要让我生气。”
季席青说。
崔吟面色惨白,却心有不甘。
季席青忽然想到什么,补充:“至于温栖棠,血缘才是世界上最密不可分的镣铐,难道不是吗?不管她对我做了什么,我们都是这世上仅存的彼此最亲密无双的人,你不用和她比。”
啪
崔吟扇了季席青一耳光,季席青不可置信,转头逼视崔吟,可对方眼中有愤怒、有责备,却没有懊恼、迟疑。
真是疯了,你怎么敢打我!
季席青压着心头火,他大概猜到崔吟跟温栖棠的交易,崔吟想要借她窥伺季席青的过去,温栖棠就要用崔吟来刺伤季席青,这个游戏很有趣。
季席青勾唇,崔吟却没让他继续,面无表情抚摸他的脸颊:“你这张嘴真是太讨厌了!老早就想让你脸上顶个巴掌印,果然很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