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稷从怀里掏出一粒药,喂到向浅嘴里,向浅悠悠转醒,就看到自己半坐在一个病房的床边,房门紧闭,窗帘也被拉上了,只留下一道缝隙透出来一丝阳光。
祁稷背对着她,盘点纱布和酒精,向浅的情况有些危险,因为刚才从滑梯掉下来,身后的刀又往里推进了几分,几乎要到心脏了,一个不慎,很容易丧命。
这里的人,不管是NPC,还是乘客,他都信不过,所以他决定亲自给她手术。
“要是觉得痛,可以咬这个。”
祁稷递过来一块布条,向浅却没有接,而是用尽力气拽了拽他的袖子。
祁稷愣了楞,随后拿出一捧钩织的玫瑰花:“这是7级道具,很值钱。”
向浅无神的眼中突然有了光,满意地抱住道具。
火红的玫瑰和她苍白的肤色形成巨大的色差,她低垂着眉眼,很是乖顺,额头上因为疼痛产生的汗珠顺着下巴落在脖颈,不断下滑。
祁稷的眼睛不受控制地跟随那颗汗珠一起落在向浅胸口,他的手被定住了一般,停在了离衬衫的纽扣还有一寸的距离。
祁稷的心跳越来越快,简直要跳出身体落到到向浅心脏的位置。
祁稷拿出了一条丝带,蒙上了自己的眼睛,凭着感觉为向浅解扣子。
看着祁稷笨拙地伸出手在空气中试探,向浅都要骂娘了,不是,现在是玩蒙眼play的时候么,虽说这样的祁稷更帅了,但拔刀的准确率降低了太多,命和清白,她选命好吗。
可惜她受了太重的伤,又加上刚吃的药有麻醉的效果,费劲了半天连嘴都没张开。
得把这碍眼的玩意儿取了,向浅一手抱着道具,另一只手去碰祁稷眼睛的丝带,却意外和祁稷到处摸索的手碰到了一起。
阳光透过缝隙落在了两人交叠的手上,祁稷的手指瘦削,像雕塑一般,大理石肌理的手包住向浅如玉一般的手,格外地和谐。
向浅心脏蓦地一痛,是那把刀离心脏的距离又近了一点,她赶紧抽回手,祁稷却怅然若失一般,急忙追寻,直到向浅痛苦的嘤咛声传来,他才回过神,将手放在了第一颗纽扣上。
在无尽的岁月中,他曾见过无数的女子,有凭着一身胆色在站点世界大杀四方的奇女子,也有小意温柔但在关键时刻给你一刀的果决女子,还有抛掉所有尊严不惜献身只为活命的女子。
初次见到向浅时,他以为向浅是前两个的结合,他想,她会走得很远,所以帮她一把也无妨。
但现在,他的心脏因她而跳动,思绪因她而混乱,她是他的无法定义。
祁稷凭借之前的记忆完成了向浅的手术,为她缠上了绷带,又穿好衣服,才彻底松了口气,手放在丝带上,将它扯了下来。
向浅穿得整整齐齐,半靠在病床上,嘴唇苍白得起了皮,头发贴在脸上,像一个易碎得瓷娃娃。
祁稷将手放在心脏的位置,他的心,还在跳动,不是因为她的身体,而是因为她。
“我们快去找林医生。”向浅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还有最后三分钟,他们就可以拿到住院了。
祁稷:“可你现在需要休息。”
向浅提醒道:“休息重要还是找到站点世界紊乱的线索重要。”
祁稷沉默了,他低下头,刚才,他竟然一点也没有想到过总指挥的任务,而是记挂着向浅的伤势,他想,一定是这家医院影响了他,他或许生病了,才变成这样。
他抱起向浅,在林医生锁门前到达了门口。
林医生看着奄奄一息的向浅,神色动容,让他们进来了,为向浅把完脉,才确定他们是真的来看病,提笔写了几味药。
“我还以为,你们是乘客。”
林医生叹口气,大概是十年前,这家医院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明明没有生病,但却非要让他治疗、取药、吃药。
起初,他以为是他们的恶作剧,便随着他们拿到出院的诊断书,医院里的人开始死亡。
有几名所谓的乘客拿到了出院的诊断书,医院就有多少人死亡。
第二天,那些死去的人会活过来,但没有思想,像机器人一样,按照设定好的程序执行命令,后来,又是一拨乘客到来,医院齐心协力,没给他们开具出院的诊断书,医院,也没有人伤亡,甚至,那些已经死去的人都有了一些神智。
于是,医院下达了目标,那就是甄别乘客和真正的病人,决不让一个乘客拿到出院诊断书。
向浅他们刚来时,林医生以为又是乘客来找所谓的回程车票,但看向浅的样子,他确定了他们是病人。
乘客是自私的,绝不会让自己真的受伤的。
向浅也想不到,无意中受的伤,竟然在此刻帮助她融入NPC的世界。
林医生的态度一下子缓和,为向浅安排了一间VIP病房。
用他的话说,就是医院现在没几个真正的病人,自然要把资源留给需要的人。
向浅也算是奢侈了一把,看着豪华的病房,忍不住感叹,怪不得那么多乘客要按照车票上的角色进行扮演,原来扮演成功的后果这么爽。
向浅:“现在NPC以为我们和他们一样,这是查线索的好机会啊。”
祁稷喂粥的手一顿,他怎么又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了。
祁稷:“等你病好了,我们再去查。”
比起祁稷,向浅更像个来做任务的,她正色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先去找线索。”
向浅挣扎着要起来,却听到哐地一声。
祁稷将碗重重放在桌子上:“你现在养好伤是最重要的。”
乘客进入站点世界后,会被站点世界逐渐同化,向浅受了伤,无疑会加重这一进程。
向浅自己看不到,祁稷却看得清楚,那些青色的雾气一样的东西,会顺着伤口慢慢同化,直到整个整个身体变青。
祁稷拿出了自己积攒的道具,第一次后悔自己怎么没多拿点药品,才让向浅陷入了这么被动的局面。
“我去商厦看看。”
有了商厦,就可以兑换对症的药,向浅也就不会被站点世界同化,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看着祁稷离开的背影,向浅不断告诫自己,祁稷只是拿她当借口,方便查探线索,绝不是喜欢自己,自己一定不能心动。
温嘉言恋爱脑的例子就摆在眼前,让心主宰了大脑的后果不堪设想。
正想着呢,温嘉言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于秋,我们进来了。”
“进来吧。”
温嘉言和钟成文不知道什么时候认识的,还约上了一起来看她,两个人还很有礼节地拿了香蕉和橘子,向浅看着篮子里的水果思索,这东西可以吃吗。
温嘉言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都是从商厦兑的,可以吃。”
钟成文:“也是真巧,商厦正好降临在这个站点,我们想着你受伤了,就给你买了一些,别看它长得又瘪又小的,药用价值很高的。”
向浅拿过一个香蕉,剥开皮尝了几口,发现果然精神了一些。
“你跟一号,是真的吗?”
列车上兴起的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的,钟成文还见到不少乘客组成了联盟,要杀了1号,他担心向浅和1号牵扯到一起,会被牵连。
看着两人如此担心,向浅内心筑起的高墙矮了一寸,让她看到了人心也可以很温暖。
“”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
以前比这更危难的时刻也经历过,向浅却在此刻很想放声大哭,原来被人在意的感觉是酸涩的。
祁稷推开门,就看到两个大男人站在向浅床前,而向前躺在病床上,眼底闪烁着泪花,像是被欺负了一般。
他没有丝毫犹豫就推开了两人,捧起了床上人的脸,语气是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温柔:“怎么了。”
祁稷的脸在眼前放大,眼底的关心不似作假,向浅不断在心底告诫自己:这都是假的,是他为了探查线索作出来的假象,你不能沉溺在这份虚假的柔情里。
向浅扬起笑容,但眼里疏离感很强:“我没事,只是刚刚被风吹进了眼睛。”
祁稷于感情一事一窍不通,以为是他没关好窗的缘故,转过身去关窗。
“把这个吃了。”
祁稷将两人赶走后,拿出一粒药丸递给向浅。
向浅服下后,身体竟以瞬间的速度开始自愈,她能感到自己受伤的地方发痒,以极快的速度结痂,掉落,没有了原先的虚弱感,脸色红润,比以往都要精神。
向浅摸了摸自己的伤口,下意识觉得这么好的药,应该是很贵的,她怎么还得起。
祁稷又掏出一颗一样的药:“你先留着,危急时刻用。”
片刻后,又不放心地补充道:“不能卖了,也不能给那两个小东西吃了,这是你的。”
向浅的穷和抠门他是深有体会的,这药即便有道具也难换,他不想向浅因为钱而丢掉了自己活命的机会。
看了看向浅腰间卷了刃的斧子,祁稷取下自己腰间的短刀:“用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