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026号考试通过，请领取你的星星。”

侯豪雨有些恍惚地走出教室，后脖颈的汗毛根根立起，眼神逐渐失去焦距。

“终于出来了？”

那是一道很熟悉的男声。

“怎么了？”

他好像很担忧？

说实话，侯豪雨只觉得懵，脑子仿佛浸泡在油桶里，思维黏糊糊的，还有些莫名的迟钝，连他是怎么出来的都不太记得了。

微凉的触感从手腕传来，他颤了颤，顺着触感看去，是一只白皙的手，皮肤毫无瑕疵，也没有毛孔，看起来像是裹了一层塑料膜的肉，精细的不似人类。

侯豪雨的视线慢慢对焦，红色身影汇聚成一人，他的手还有些颤抖。

但脑子已经有些反应过来了，至少他能清晰的认出眼前的人。

伊斯梅尔拉起侯豪雨的手，声音有些飘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走吧。”

侯豪雨左脚踩右脚，差点失去平衡，顺着伊斯梅尔的力道稳住身体，往前走了几步。

“不对，”他猛然停住，呼吸渐渐困难起来，口鼻仿佛被咸臭的海带堵住，呼吸间，胃里翻滚。

“滴答。”

水声！

猝然回头，侯豪雨死死盯着地面上的水渍。是原本就在那里的吗？还是说——

蛇人看他脸上身上都是汗，短短几秒领口就湿透了，意识到了不对劲。

“怎么了？你没事吧？你流了好多汗，”伊斯梅尔捧起侯豪雨的脸。

人类这种生物很脆弱，流汗流多了也会死。

蛇人的瞳孔微微一缩，吐信子试探一下。不是中毒了。

黑发青年有些愣怔，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再看地面一眼。那些是他的汗？

“我刚刚没有哭，”侯豪雨握住伊斯梅尔的手，声音里带着颤抖，黑白分明的眸蕴藏着不知所措。

红发邪神愣住片刻，不知道是因为侯豪雨的那双眼睛，还是他所说的内容。

而“哭”这个字一出，考官的视线就尖锐的刺来，眼镜滑落。

不好！

伊斯梅尔当机立断抱住侯豪雨的头，遮挡考官探究的视线，话语中带着强烈的安抚意味：“好了好了，别难受了，都是假的。”

“我没——”

侯豪雨刚想反驳，大腿就被扎了一下。

这时他也缓过神来，在情感考官的死亡注视下配合伊斯梅尔的举动。

如果他没有哭，但还是通关了，这就代表他“作弊”了，而“作弊”自然不能让考官知道。

虽然并不是他主动“作弊”。

不过这个情况……

热意慢慢爬上侯豪雨的脖子，他能清晰感觉到伊斯梅尔的心跳，血液的流动。

他贴在略凉的皮肤之上，一股引人食欲打开的味道钻入鼻腔，他忍不住舔唇，舌头却也不小心碰到对方的皮肤。

……

“舔够了？”伊斯梅尔温和笑看埋在他的胸前的侯豪雨，舔舐啃咬一个不落。

真当他是死的不成？

黑发青年的头发比较蓬松，在身上乱动时带来些许痒意，蛇人看着自己水润光滑的皮肤，尾巴越拍越重。

砰砰砰——

如果这地板质量再差一些，怕不是得多出几个洞。

侯豪雨听闻抬头，眨眨眼，像只闯祸的小狗，意识到对方语气加重，却没想明白哪里闯祸了。

他只是——有点饿。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眼前的存在很好吃，仿佛在说话的是一个巨大的肉包子。

肉包子的嘴巴张张合合，依稀可见里面的肉馅，紧实的瘦肉混合着油脂丰富的肥肉……

“彭——”

大黑尾巴狠狠甩在侯豪雨的一旁，就差那么一点，那尾巴就会落到侯豪雨的腿上。

侯豪雨悄咪咪侧目，咽了口口水，终于明白成年蛇人一尾巴的威力。

那一下要是打在身上，至少得断几根骨头，明明少年体时还软乎乎的……

伊斯梅尔闭眼，深呼吸平复心情：不能打不能打，打死了不划算……

再次睁眼，就见黑发青年缩着脖子，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头发湿漉漉的，仿佛贪玩一不小心掉水坑里的落水狗，让人又爱又恨。

伊斯梅尔哼哼几声：“所以你刚刚作弊了？”

侯豪雨摸了摸胸前的两颗星星，摇摇头：“没有，等我回过神来，我就已经过了。”

而且就算离开了情感教室，他还是觉得脖子后面有点凉凉的。

伊斯梅尔垂眸思索片刻：“有一个猜想，需要更多的线索。”

侯豪雨点点头，表示了解，虽然这确实很奇怪，但他们目前也没有更多的线索了，只能就此作罢，不过救结果来讲，是好的。

虽然决定不再依赖伊斯梅尔，但是侯豪雨又无法彻底割舍掉对方。

毕竟他们……算朋友？

两人没在青石板上聊多久，就决定迈入走廊之中，眼前的场景快速更换。

伊斯梅尔在心中默默数着时间，这次的移动虽然也很快，但却用了之前两倍的时间，这是不是代表——他们走的更远了？

看这里的平衡的布局，情感教室和现在这个教室之间，应该还有一个教室。

这次的教室的门很朴素，那是一扇气动门，一扇有着不同维修工痕迹的破烂气动门。

气动门的颜色是生锈的铁，上面有许多不同材质的补丁，甚至还有黄金。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打开教室大门。

然而这次的教室却很空旷，空旷的大厅里只有他们两人。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面巨大的窗户，窗外一片荒芜，坑坑洼洼的黄土地面上没有任何生机。

就连空气也变成了油污色，黄黄的，看起来又很黏腻，让人感到窒息。

天气很极端，风一吹，空气聚拢在一起，空中的沙子也微微落下，形成一个小山丘。

风向一变，这沙砾小山丘就再次被风容纳，变得无影无踪。

窗户旁装载着小型仪器，上面只显示一项指标。

空气污染程度：100%

虽然这个空气一看就不适合呼吸，如果吸入肺中，肺说不准会像是灌满了沙子的气球，沉重又狭小。

侯豪雨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直至有些缺氧才重新呼吸，他忍不住靠近：“你说，外面是不是也变成这样了？”

伊斯梅尔看向整张脸都贴到玻璃上的侯豪雨，只能说毫不意外。

他已经有点习惯侯豪雨胆大的作风了，天不怕地不怕，是就算撞南墙也不会回头，而是会生生撞出一个出口的类型。

侯豪雨砸吧砸吧嘴，评价起空气来：里面的空气里总是飘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汽油味，但比外面那种杀人空气应该好不少。

如果外面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出去不就等于——必死？

揉了揉侯豪雨的脑袋，伊斯梅尔望向外面，语气坚定：“别分心，这只是一个模拟场景的考试，伊诺不会设计无解的任务，外面，不一定会是这样。”

与侯豪雨不同，当邪神看到这一幕时，却想起了副本的名字。傲慢·基因改造，基因改造这一点已经很明确了，但是傲慢……又在哪里？

七宗罪不愧是伊诺重点栽培的副本，和他的副本比，他的副本简直就是小破烂。

不过就算是七宗罪又如何，他必须得通关，因为只有在通关结算的时候，才有脱离的机会。

虽然感觉有点对不起侯豪雨，毕竟这人那样依赖他，像一只不满两个月的小金毛，围着他的尾巴撒娇啃咬。

就像那个视频里的小金毛一样。

不过也没办法。他不是道具，而是邪神。

而侯豪雨也只是个人类而已，还是个无法变成信徒的人类。

不受污染的他，成不了任何神的眷属，同时也注定孤独。

伊斯梅尔回神，指着空气污染指标上面的一行小字道：“走吧，这次的通关条件应该是这个。”

“30、60、90？”侯豪雨凑近查看。

那是三个数字，下面分别有两排小灯泡，泛着红光。

伊斯梅尔仔细研读规则，总结：“对，这是一次憋气挑战，这应该对应的是秒。”

“如果……是分钟呢？”

手附覆盖红光，红光透过皮肤，使得手指变成了一盏厚实的灯笼，泛着肉色的柔和光晕。

侯豪雨的思绪飘远。在孤儿院时，他们的院长也会给他做类似的实验，把他们丢进水里，看谁能憋最久。

侯豪雨总是最后浮出水面，关顾周遭，看到的是肚子鼓胀的宛如气球的同伴们。

当时，他还没有死的概念。

只知道自从那次之后，其他人都不找他玩了，他还伤心了一段时间，直到很久之后，他才明白，原来他们已经死了。

不过就算他很会憋气，三十分钟还是太强人所难了，人类都是有极限的。

“我会护住你的，”伊斯梅尔本身不太需要呼吸，再加上他有气囊，到时候渡气给侯豪雨就行了。

“我相信你，”侯豪雨没有一丝犹豫，他看向窗外的黄沙，面上多了些跃跃欲试，“走吧，我们进去吧。”

黑发青年伸出手，那是一双瘦削的手，薄薄的皮盖着骨架，粗壮的青色血管在皮下跳动着，手上有伤疤、有痂、有缝合的痕迹。

那不是一双好看的手，却是一双温热的、可靠的手。

有种一旦握住，对方就不会轻易放开了的感觉。

红发蛇人一顿，嘴角微微勾起，眸中透出一股邪气，抓住侯豪雨的手，拽了过来。

两人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温度，四目相对，身后黄沙漫漫。

“你不是很喜欢我吗？那就不要离我太远。”

侯豪雨眸中微微瞪大，下意识抓紧伊斯梅尔的手臂。

他们已经进入荒芜的环境之中，空气中的沙尘剐的侯豪雨生疼，见状，他更不敢张开嘴巴，自然也无法回应伊斯梅尔。

黄沙弥漫，视线也很模糊。

他看不清伊斯梅尔的表情，却能清晰地听见对方的心跳声。

接近于无。

伊小蛇表示：我不怎么呼吸，所以心脏也不怎么跳。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基因改造（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