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挤的人流从博雅楼缓缓地流出，商凝边走边发呆，不知不觉被挤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门外的阳光刺得商凝急忙偏过头，前面下楼梯的同学加快了速度，后面便稀松了不少。商凝的手刚搭上扶梯，秦舒毫不征兆地拍了一下她的左肩，商凝一不留神差点滑倒。
秦舒眼疾手快地拉住她，“怎么了？”
“你......”商凝微闭着双眼，调整呼吸，似是被秦舒吓得不轻。
秦舒关切地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商凝：“没事，脚下没注意。”
商凝心有余悸，下楼时每一步都格外小心。秦舒都看在眼里，也不催她，小心地陪在她身侧。
秦舒见商凝走得方向和自己不同，问：“你去哪？”
“回班啊。”商凝看着秦舒失落的表情，才反应过来：“你拍我的时候，是不是说了什么吗？”
“其实也没什么。”秦舒嘟囔着。
“哦。”商凝转身就要回班，与大方向背道而驰。
“哎——你这人。”秦书见人要走，连忙拉住，推着商凝往食堂的方向走。
商凝说：“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不然晚自习怎么办？”
“我包里有吃的。”商凝的声音弱了下来，“而且我挺能抗饿的。”
“不行不行！”秦舒给了最有力的一个理由：“饮食不规律，对身体不好。”
云尤静左右各挽着一个女生，右手边的齐刘海问：“那男最后怎么样了？听说好几天没来了。”
“不会被开除了吧？”左手边的马尾惊讶地说：“有必要吗，林鹤娴不是本来就不检点吗？被人喜欢还装成一副难为情的样子，啧！”
齐刘海见云尤静一直不说话，催促着她：“处理结果是什么，你快说啊！”
云尤静抽出双手，拿出口红补妆，“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当事人。”
“不是说起诉、律师什么的。”低马尾不死心地问。
云尤静完全没有回答她们的问题，但问她们：“知道你们班王平为什么这几天没来学校吗？”
二人面面相觑，“哼——林鹤娴搜集到王平造谣她的证据，现在在应付林鹤娴的律师呢。王平啊，活该！”云尤静扬了扬头，示意她们向前看。
林鹤娴握着口罩，最后还是放了进去。周围细碎的议论声，她阻止不了，也避免不了。
任意突然冲到林鹤娴身后，捂住她的耳朵，“哈”了一声。
“卧槽，你这动静吓我一跳！”林鹤娴说。
“哪有～我就这么让你惊喜嘛。”任意说着挽着林鹤娴的手腕，在她身上咕蛹。
付祈蓁第一个不让，说：“我才是最让她惊喜的，你算老几？对不对，仙鹤？”
林鹤娴两个胳膊挂着付祈蓁和任意，她生无可恋道：“你们二人好好battle，能不能放过我。”
付祈蓁说：“我们最近休战，心思都在你身上了。”
林鹤娴无语道：“……我最近没做错什么吧。”
任意晃了一下林鹤娴的胳膊，“别总是怀疑自己～”
付祈蓁娇嗔地附和道：“就是！人家会心疼的~~”
林鹤娴：“………………”
云尤静说完双臂一扬，走了。齐刘海和低马尾默契地手挽着手，齐刘海先开口：“切，傲什么啊。什么都没问出来，没劲。”
低马尾附和道：“她不就是融不进一班才总是跟我们玩的嘛，托关系进一班有什么可嘚瑟的。”低马尾仿佛说到齐刘海心里面去了，齐刘海认同道：“平均一个星期才来上一次课，谁能喜欢她？花枝招展的，也不知道给谁看。我看她就是嫉妒林鹤娴天生丽质、招人喜欢。”
低马尾说：“就是，长得不如人家，成绩也不行。要不是她从小请私教学英语，我看她也就那样。”
“难怪任意讨厌她，虽然任意也不是什么好人。”齐刘海嘲讽地笑出了声，“她之前家长会不是还被骂了吗？英语第一又怎么，反正没人喜欢。”
“谁让她捅任意刀子，任意可是实验班的老人了。投胎投得比我们好又怎样，还不如我们呢。”
“商凝，你居然来食堂了？”任意放下三盒餐盘惊讶地问。
商凝坐得好好的，也不东张西望，低着头等着秦舒。秦舒拿着两个餐盘回来了，坐到商凝身边。商凝将筷子递给她，秦舒身子偏向她，轻声说：“谢谢。”
“秦舒，又是你？”任意问。
秦舒不服气地反问：“怎么？”
“你怎么在这儿？”任意问。
“我只是来食堂吃饭，碰巧坐在这里。”秦舒说。
“碰巧？”任意不信，坐下张望，二十班的位置简直是百米开外的对角线位置。“那你起开，我坐商凝旁边。”
“商凝，你们班的人是不是不欢迎别我？早知道我就不给你添堵了。”秦舒表情可怜兮兮的，但商凝好像在想别的事情。
秦舒摇了一下商凝，“商凝？”
商凝这才回过神来，深深缓了一口气，道：“食堂本就是吃饭的地方，坐哪都一样。”然后她又对任意说：“人是我带过来了，你别说她。”
“哎我怎么......不是？我说她什么？”任意几番欲言又止，“你、她、商凝！你鬼迷心窍啦？！”
“啊？哪有鬼？”秦舒一脸无辜地问。
“你闭嘴！”任意最后接过付祈蓁递来的馒头，狠狠咬了一口，“司录叉！”
“任意，老吴开会跟你们说了什么？”庄子毅看任意她们来了，直接右移了五个座位，元益清紧随其后。
“就早恋呗，顺便谈了一下择偶观。”付祈蓁说。
庄子毅“啧”了一声，说：“我知道！内容，具体内容是什么？”
任意开口道：“从《孔雀东南飞》和《氓》开门见山，毕竟老吴是教语文的。然后说说女生在恋爱中可能会吃到的各种亏，遇到什么样奇葩的男人。”说到这，任意小心翼翼地瞥向林鹤娴，发现林鹤娴像听段子一样吃着菜，继续道：“最后告诉我们一定要清醒理智，尽最大可能找一个能托举自己的另一半。”
付祈蓁长舒一口气，“考虑得老远了。”
庄子毅饭都不吃了，双击手掌，“狼王的画风和老吴一点都不一样！”食堂本就吵闹得很，时不时传来餐盘相击的金属声响，庄子毅的声音被盖了过去。
商凝艰难地啃完了掰下的半个馒头，如坐针毡地抓着椅子。
“嘭”！餐盘相击的第九十八下。
“我跟你们说。狼王上来的第一句就是：别给我装，把自己想象成那些小说男主。”庄子毅停下，任意说：“男人最了解男人。”
“第二句：都是男人，我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庄子毅喋喋不休，还伴随着肢体动作。
秦舒只是想向商凝借张卫生纸擦下餐桌，却注意到商凝一直低着头，双手死死地握住椅子，胸腔缓慢地起伏着，好像很焦灼、很愤怒，又好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商凝看上去，是那么......
不安。
“嘭”！第一百零八下。
吵死了！扔扔扔！！到底有什么好扔的！！！我到底为什么要来食堂！！！弯下腰能累死吗！！吵吵吵！！到底还要吵到什么时候！！！这么喜欢扔、这么喜欢吵，怎么不……
“我刚才看到食堂外面有小猫，我们去看猫吧。”秦舒见商凝没有回答，先将二人的餐盘拿到餐具回收处，又回到商凝身边。
秦舒的语气像水一样扼住了商凝的烦躁，商凝很明显愣了一下。
秦舒小心翼翼地掰开商凝的手，指腹在商凝手背上摩挲，身子忍不住向她倾斜：“我们走吧。”
良久，秦舒才听到一声“嗯”，声音细微的像一只受了伤的野狐狸，独自趴在湿草垛上舔舐伤口，委屈又无助。
秦舒牵起商凝的手，说：“走！”
“哎！你们不听了吗？我讲到精彩的地方了。”庄子毅向起身的二人喊道。
秦舒牵着商凝，头也不回地说：“不了，我们先行一步。”
庄子毅略感扫兴，叹了口气继续道：“然后，狼王就说：如果你是一棵大树，就不要为了一朵花放弃整片花园：如果你是一朵花，就不要为了一棵小草放弃整片森林。”
庄子毅沾沾自喜，“哎呀～想不到我的八卦本事还能帮到忙。”
林鹤娴、付祈蓁、任意全都低着头，一句话不说。
“聊什么，饭都不吃？”狼王和老邱突然出现在庄子毅和元益清身后。
五人：“……”
任意目光灼灼、字正腔圆地回答：“根据庄子毅对《狼王梦》的内容概括，我们从太阳高度角可以推算出导数最小值为二分之三倍根号六，从联系的哲学原理出发，明白了宋朝和数列的相辅相成，让我们深刻体会到粮食的来之不易。”说完她还郑重地点了下头。
林鹤娴：“？？？”
付祈蓁：“你等会儿？”
“哦~~~原来庄大班长是在说话。我就说，怎么听到狼啊，王啊。”狼王重重地拍了拍庄子毅的肩，庄子毅心虚地点头。
狼王又含沙射影对老邱说：“你们班的学生真是省心，也够团结，只听你的话。”
老邱装腔作势：“你们怎么回事？平时怎么教你们的？尊师重道！怎么连主任的话都不听了，真是不像话。”
任意见此情况，“老师我这就回去把‘尊师重道’写一百遍。”
庄子毅眼睁睁看着她们三个人溜走了，老邱有意无意地说：“付祈蓁这课代表当的，办公室的卷子到现在还没拿。”
“我去跟她说！”庄子毅连忙拉着元益清也跑了。
“你们班小丫头还挺喜欢林鹤娴的。”狼王对一旁的老邱说，老邱点点头：“主要是那两个也挺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