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金光穿过云层射向京都,将那金碧辉煌的瓦片打得锃亮。
“上朝~”
随着那宫殿前的公公一喊,站在太清殿外的群臣纷纷走上台阶去。
在一众白胡子老头中,总有那么几个年轻人显得格外惹眼,颜乐齐就是这其中之一,只是在这一群年轻人中,他又显得那么的出众,这出众的到不只是他那姣好的样貌,还有他身上那不输一众老臣的沉稳气质。
待到众人整理好秩序,这每月四次的朝会也就开始了。
坐在龙椅上的人白发苍苍,浑身上下可见他的老态,他清了清嗓子,道:“陵城郡守递来了辞呈,还有罪状,要朕处置他,众爱卿有何看法啊?”
他挥了挥手,身旁的太监吴慧便端着手上的状子,去给前面的几位大臣看。
“这……”尚书令左昌平人称左相,他迟疑不以,紧锁眉头,走上前去,道:“这儿女债具是前世债,王将军一把年纪,一世英名,都被他这不成器的儿子给毁了,只是陛下,他一辈子守在边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而那万人之上只是眉毛未皱,对他的劝解毫无反应。
见此,督察御史陈大人走上前去,拱手:“陛下,如今王老将军教子无方,犯下如此过错,怕是已经失了民心,等到这般田地才知晓悔过,那要怎么交代那些无辜百姓?臣以为他既然已经交了辞呈,自当押解回京,听候发落,再派专人调查取证,依我大周律法处置。”
“陈大人好生铁面无私,老将军忠心耿耿守边30年,岂会容你这么简单两句就处置了?”左相当即恼火,与他争执起来,而那万人之上依旧默默的看着这场舌战,若酒楼听戏一般,许久,他才慵懒的道:
“朕乏了。”
一句乏了就化了俩人的干戈,他们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左相已经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晨儿,你来说说吧,早些解决,我也就早些休息了。”
杜晨,当朝太子,年纪二十又八,虽精通政事,勤奋通达,却不善言辞,这么突然被皇帝一点名,他先前心中打得几百字腹稿瞬间忘了个干净。
“我……”他嘴上仿佛被树酯粘住,迟迟开不了口,一会便等到了皇帝意味深长的一瞥,他当即跪下。
“父皇息怒……息怒。”
见此,他身后的少傅徐常忍不住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咬牙暗道,“害!”
皇帝摇了摇头,说:“若不是亲眼看着你批下那些奏折,朕都怀疑是不是徐常帮你写的了(太子少傅),害,”看着地上跪在地上的三儿子,他摇了摇头,说:“还是业儿说说吧。”
“是,”当即有一男子走上前去,他眉目俊朗,举手投足间透露着自信二字,
直言道:“我想王兄与我想的是一样的,仅凭一张罪状,是没办法定老将军的罪的,须得有专人调查,老将军如今拟了辞呈,应当派人接他的班,更何况他在这后面说明了近期金人骚动,北方大雪将至,恐生变化,儿臣认为应当加派人手,与老将军交接才是。”
皇帝满意得点了点头,表扬道:“你们都没看到这后面生变二字,只注意到了这前面的长篇大论,王德顺这倔老头子摊上事才想着请辞,朕还记得七年前他在这殿上放话说永不来京,到现在,还不是要朕去接他?”
皇帝伸了伸腰,站起身来,“传令下去,郡守一职就先交由那今年的新科榜眼代管,业儿,你准备准备,三日后动身,带着辽北军去吧。”
“是,儿臣领命。”杜业立即跪下身去叩首谢恩。
闻此,大殿中却有人攥紧了手,他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刘霸才。
皇帝接着摇摇手,“退了吧,朕乏了。”
皇帝就这么径直走了下去,路过那仍旧跪在地上的太子时,他忍不住抖了抖袖子,随后离去,而这一切都被颜乐齐看在眼里。
“退朝~”
随着太监吴慧的宣告,颜乐齐便拖着病躯,蹒跚地朝门外走去。
没走几步便有人扶住了他。
他回头一看,接着毕恭毕敬的躬身,道:“老师。”
左相对他温柔一笑,道:“许久不见你来上朝了,身体可好些了?”
颜乐齐点了点头。
“那你可得快点好起来,我年纪大了眼睛花,你瞧,刚刚那么重要的事我都没看见,没有你,为师骂不过那陈老头子啊!”
颜乐齐刚想回答,就听耳旁一声哼气,抬头便见督察御史陈大人从他们身旁擦肩而过。
“你……陈老头子,你等我,老夫定要说得你心服口服!”左相立即走上前去,与那陈大人又边走边吵起来。
只留颜乐齐站在原地,无奈地笑了笑。
“老师的身体还不错。”
“咳咳。”
*
“姚彦,谢氏谢佳馨呢?她可是要犯,你把她藏哪了?”纪凡怒吼道,他带的人将这院子大大小小都翻了个便,除了坐在堂前不吃不喝明显瘦了一圈的姚彦,是连一只蚂蚁也找不到。
“纪大人,谢小姐与在下只是一时合作,事情办成了她也就走了,你在我这处,是寻不到她的。”
纪凡走上前去,气愤地抓住他的衣领,威胁说:“她杀了谢府连同周围四邻近几十口性命,你怎么能把她放了?你是忘了你安抚使的身份了吗?”
他对上姚彦的眼睛,却从遍布血丝的里面看出了深如潭底的悲凉,叫他忍不住又松了手,道:“如今老将军已经为你亡母正了名,你怎么……怎么如此消沉。”
他忍不住感叹,可那人被他放开后便瘫坐在地上,一副双眼无神之态。
“姚大人!”门外传来一声近乎嘶哑的呐喊,那人立即冲了进来,却被纪凡的人拦了下来。
“放开我!”来者正是长平,他昨日前天围着全城喊了个便,接着便累倒,在床上躺了一天,一醒来,听了消息,他便马不停蹄跑了过来,在姚府外守着。
“你们这群胆大包天的小人,大人是御上亲点,如今只是被停职,不是被罢免了,你们欺人太甚!”
纪凡正要找人教训他,却见梅友亮带着人回来,并向他摇了摇头。
于是,他便看了看那仍无反应的姚彦,带着人出去了。
长平连忙上前去接住了那即将倒地的姚彦,道:“大人,你这又是何苦啊!”
而谢佳馨此时,正乔装打扮城一普通民妇,坐在姚府不远处的一家面馆大口大口地吃面。
见到纪凡一行人从姚府中出来,她又赶紧埋头猛得吃上了几大口。
直到人都走得看不到身影,她这才抬起头来,可她刚放松身子叹了一口气,一男子就坐在了她的桌子上。
“老板,来碗羊肉面!”
“好嘞!”
他吆喝着,眼睛却时刻紧盯着谢佳馨,用极小的声音说道:“谢小姐,王子要你去办一件事。”
没承想她一拍筷子,骂道:“你们楼主二话不说把我绑了,现如今还要我给他办事?想都不要……”眼见周围人都将目光对准了她,她又连忙息声,怒道一声,
“滚!”
坐在她对面的正是那先前于芳楼的掌柜,他目光中带着几分阴狠,却在下一秒又变了脸,赔笑道:“小姐,先前绑您的是楼主自作主张,王子已经狠罚他一顿了,您放心,跟小姐您合作的,是我们王子。”
他紧接着从胸口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了她。
“事成之后,王子承诺您包揽陵城同金朝五都所有的布庄的生意,您看,如何?”
谢佳馨看着那纸条上写着的勒舍的亲笔,陷入沉思……
*
颜乐天坐在牢房里,桌子上是老将军特地送来的好酒好菜,他裹着身上的毯子,看向那洞外。
天是越来越冷了,只不过,他却在牢里过起了住酒楼的生活。
桌子上摆着的是新鲜的烧鸡,一旁火堆里还温着一壶热酒。
“小咩,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系统:“小咩不知,宿主,海压竹枝低复举,风吹山角晦还明。”*出自陈与义《观雨》。
“哦?”他头一次听到系统念诗,急忙扒开胸口,看着那发光的一页纸印,问:“这是谁写的诗?”
耳旁声音照常响起,“咩,陈与义。”
“好诗,我虽不懂,却也直到小咩你是在告诉我要乐观向上。”
“咩~”一声欢快,表示同意。
“你还会其他的诗句吗?读来听听。”从前,一向薄学寡淡的他却在这暗无天日里找到了兴趣,他想,要是在曾经那段日子里,自己身上背着两本书,该有多好。
许是感受到了他心中所想,胸口的光芒中飞出了点点萤火,霎时间,空中便组成了一本若影若现的书。
说到这书,便使人不由得想起那本画册,它虽被姚彦丢了,可小咩却因此升级进入了颜乐天的身体。
颜乐天翻动着那本书,是前朝留下来的一本传记。
想不到小咩还有如此功能,书上的文字大多浅显易懂,这周围根本无一人,他也便酣畅淋漓得读了起来,即使身在牢中,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一读,便从晌午读到了入夜。
正当他入迷之际,小咩播报的声音却突然响起。
“咩,暴雪将至,请宿主做好保温防护。”
“暴雪将至,请宿主做好保温防护。”
……
一连念了三遍,他才从中醒过来,给火堆添了添材,又裹紧了自己身上的毯子。
读的如此着迷,因为里面记述的是一位女子卖身葬夫,遇上良人的故事。
随着一股强烈的风从那敞口闯进来,他被冷的一咕噜,这才想起。
明日,是王哲的葬期。
作者有话要说:乐齐哥哥终于出场了,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