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二月,随着气温逐渐回暖,田间地头春意盎然,村里人都热热闹闹的开始春耕,育苗翻地、浇水施肥,到处都是一派人勤春早的繁忙景象。
秦峸一家也不例外,除了秦娇,全家人都下地去了,孙桂兰让秦娇在家煮饭,把菜都洗了准备好,晌午的时候让苏宁回去炒菜。
秦峸家的六亩旱地有四亩在大湾,有两亩在落水洞,落水洞在离村口不远的山脚下,他们今天早上要先去把落水洞这两亩地种了。
“玉姐儿,把昨天浸好的种子背上,宁哥儿去打一壶水拿着。”孙桂兰说完又转身进了杂物间,把要用的锄头镐头都搬出来。
“老大老二,把家伙事儿都拿上,赶紧走,早点去一会天热了好早点回来休息。”
秦峸应了一声过去把锄头都抗着走了,秦峰扛着曲辕犁跟在他后头,秦大明去后院把牛牵出来,一家人便往落水洞去了。
路上遇到三三两两的村里人,都是扛着锄头去地里翻土的,他们比有耕牛的人家更要着急,因为他们要把地都翻完了才开始播种,不像有耕牛的人家可以边翻地边播种。
到了落水洞的地里,孙桂兰给他们分工完,大家就都开始做自己的事儿了。
秦大明吆喝着耕牛掌着犁铧在田里翻地,秦峸秦峰跟在后面平整土地,顺便把翻完的地挖出一条条窄窄的土沟。
孙桂兰带着孙玉和苏宁跟在后面放玉米种子和农家肥,最后再翻土覆在玉米种子上,用锄头起陇,给种子保温和排水。
有耕牛翻地快,才一个早上就翻了两块地,眼见着太阳越来越大了,他们带来的水也喝完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孙桂兰就想着干脆先让苏宁回去做饭,“宁哥儿,你先回去做饭吧,还有早上带来的水都喝完了,你提着水壶回去,等会儿再装一壶水来。”
“知道了娘,那我就先回去了。”
苏宁提着喝光了的水壶往家走,路上看见几颗香椿树,刚冒出一指多长的嫩芽,他摘了一大把,想着回去加个菜。
苏宁到家了就径直去了厨房,秦娇正在厨房里忙活,她已经把饭煮好了,正在切春笋,看见苏宁进了厨房就问他,“二嫂,你在哪儿摘的香椿,好香啊。”
苏宁一边把香椿放簸箕里去一边回她,“回来的路上看见的,顺手摘了,等会儿炒个鸡蛋或者凉拌都好吃。”
秦妙边切春笋边和他说,“我已经煮好饭了,菜也马上切好了,二嫂你来炒菜吗?”
“嗯,早上带去的水都喝完了,你去灌一壶水,再放点糖和醪糟,等会儿提着去地里,我来炒菜。”
“好,那我先去舀两勺醪糟放水壶里。”
苏宁把香椿洗了,焯水后放在凉水里泡着,然后开始炒菜,今天大家都很累,所以他炒菜的时候油都多放了一点,菜的分量也很多。
秦娇装了满满一壶水,醪糟和糖都放的多,弄好后她又进了厨房,“二嫂,我装好水了,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苏宁边炒菜边转头和她说, “你把香椿捞出来切碎,一半装海碗里,打两个鸡蛋搅了我等下炒,一半留着凉拌。”
“好,这个香椿又嫩又香,肯定很下饭!”
秦娇把香椿鸡蛋搅拌好以后,苏宁的最后一个菜也出锅了,她把海碗递过去。
苏宁接过去把锅刷了就把香椿鸡蛋炒了,又把最后剩的香椿凉拌了,两个人就把饭菜和碗筷分两个篮子装好,就提着往地里去了。
等他们到地里的时候秦峸他们已经把早上翻的地种完了,这时候太阳挂在正中央,正是热的时候。
苏宁怕他们渴着了,放下篮子赶紧招呼他们,“爹娘,你们先休息一下,先把饭吃了。”
几人擦了脸上的汗,过来田埂边坐下,苏宁和秦娇先给他们倒水喝,又凉又甜的醪糟水喝一碗下去把热气都赶跑了。
秦娇蹲在孙桂兰旁边看着她喝水, “娘,这水甜吧?我放了好多糖呢!”
孙桂兰笑着哼了一声,“甜!咋不甜,家里糖怕是被你都放进去了。”
“哎呀,也没放多少,娘你可真抠门儿。”
孙桂兰笑着拍了她胳膊一下,其他几个人也在旁边看着她笑。
苏宁看着秦峸满脑袋的汗,从袖子里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秦峸端着碗龇着牙冲他笑。
孙桂兰边吃饭边和苏宁说, “宁哥儿手艺不错,这菜比我炒的好吃,这香椿可真嫩。”
其他几个人埋头吃,秦峸也跟着点头,显然大家十分认同孙桂兰说的。
一家人吃了饭,秦娇就提着两个篮子先回家去了,他们则继续去大湾把四亩地翻了,不一定能种的完,今天能种多少就种多少。
家里劳动力多,花了两天时间就把六亩旱地都种完了,依着孙桂兰说的种了两亩玉米,两亩土豆,一亩大豆,剩一亩一半种了红薯,一半用来种辣椒蔬菜之类的。
他们家有耕牛,劳动力也多,是村里第一批忙完春耕的,他家农事一完,就有许多人家都上门来借耕牛。
最先借牛的是秦峸二叔家,那不用说肯定都是要先给他二叔家用,后面还有几家和他家关系走得近的来借牛,孙桂兰就都答应了,只让他们自己去商量借牛的时间,没想到就因为这还平白受了一场气。
秦峸二叔家用完牛送回来的当天村口的余翠花就上门来借耕牛,手里还提了两把咸菜。
见孙桂兰在院子里坐着,她走过去坐下就和孙桂兰说,“他婶儿,你家耕牛借我家用用吧,我家就几亩地,不费事儿,一天就能翻完地。”
孙桂兰平时和余翠花来往本就不多,她很烦余翠花到处搬弄是非的那张嘴,而且本来牛就借了好几家人,就跟余翠花说,“他余婶儿,怕是不行,前两天就有好几家来说了借牛,都答应了的。”
“等他们用完耕牛估计春耕时间都要过了,你家的地肯定要被耽误的,不如你去问问别家吧。”
“没事没事,明天是哪家啊?我找他商量商量,我家地少,就只用一天牛就行。”
孙桂兰一时没回答上来,之前让那几家自己商量用牛的时间,她确实不知道哪家先用牛。
“这我倒是不晓得,他们自己商量的,我也没过问。”
余翠花看她犹豫了一会儿,又没说是哪家要用牛,心里就怀疑孙桂兰是不想借牛给她,才故意说了有好几家人来借牛,不然怎么明天是哪一家她都不知道。
不过为了借到牛,她也没表现出来不满,只是继续笑着和孙桂兰说,“他婶儿,我家地少你是知道的,真的就只用一天,你就明天借我使一天吧。”
孙桂兰皱了一下眉头,“他婶儿,不是不借你,真是已经答应了别家的。”
余翠花瞬间脸色就不好看了,气冲冲的站起来,“不想借就直说,用得着编瞎话骗我吗?真当村里只有你家有牛啊?我还不稀罕呢。”
说完又把放在桌子上的两小捆咸菜提起就冲着出了院门,等人走出院子了孙桂兰才反应过来,她站起来喊了一句,“你这人发什么疯呢?”
不过冲着走出去的余翠花根本没听到她说的话,不然铁定有一翻闹的。
孙玉在屋里听见了声音,出来问孙桂兰,“娘,怎么了?”
孙桂兰拧着眉回她一句没事儿,说完就进屋去了,孙玉看她面色不虞,就没再问。
进了屋,秦大明看她脸上神色不大高兴,问她怎么了,孙桂兰就和他把刚刚事情讲了一遍。
“这余翠花像是听不懂人话,说了家里牛借出去了,非要在这儿发疯说我不借给她。”
秦大明让她顺顺气,“不用管她,别说牛本来就借了人家的,就是没借,咱家的牛想不借给谁就不借给谁。”
“她那人惯会编排别人,谁知道她去给村里人怎么说咱们家?”
秦大明摇了摇头,让她坐下喝茶,“没事儿,她是什么样的人村里人能不知道吗?没几个会信她的。”
听他这么说,孙桂兰也懒得再想,由她去吧,两人又商量着秦峸要盖房子的事情,打算春耕完了就让秦峸去请匠人。
家里的水田就种了四亩,加上秦峸后来买的四亩一共八亩,秦峸买的四亩田里现在都种着油菜,家里原来的五亩水田,两亩种了油菜,三亩种了冬小麦。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孙桂兰就准备去地里看一下小麦和油菜的长势,出门的时候又想起来隔了四五天了,是该去村长家把猪仔抱回来。
她站在院子里的喊了秦峸一声,让他和秦峰去村长家把猪仔抱回来,听见秦峸应了一声她才往门外走了。
秦峸从村长家抱猪仔回来后,见早上就出去的苏宁还没回来,就打算出门去找找人。
出太阳了,趁着天气好,苏宁背着背篓出去游了两圈,挖了一些麦冬和蒲公英,回去的路上经过秦峸买的那四亩水田,天气暖和后油菜花都开了。
地里一片金黄,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苏宁坐在自家田埂上,把背篓放在旁边,仰着脸闭着眼睛晒太阳。
他觉得自己好像闻到了阳光的味道,还有风的味道,香香的,暖暖的,在他的发梢,肩头和衣角滑过,身边坐下一个人,他睁开眼转头去看,是秦峸。
秦峸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眼里满满装的都是他,苏宁看着他也忍不住笑了,轻轻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心里忍不住想,原来春天的阳光和风的味道是甜的。
这天早上吃过早食后,一家人坐在堂屋聊天,秦峸和苏宁两口子跟家里人说起建房的事。
“爹,娘,我和阿宁商量了,准备这个月就去镇上请工匠来建房子,其余帮工的人就请村里人就行。”
正好春耕忙完了,大部分人都空闲在家,这个时候最好请帮工,两人商量了决定就在这个月底请人动工。
“你俩商量好了就行,去镇上找工匠的时候多问问,多找几个匠人看看,建房子的事情可马虎不得。”
“知道了,下个大集去镇上的时候就去看看。”
没聊一会儿,二婶余香就上门来了,说是秦妙的婚事定了。
这是在孙桂兰的意料之中的,她和余香说,“那天看过以后我就知道你能答应,那钱家人面上一团和气,妙姐儿过去指定是享福的。”
余香脸上的笑容不禁又扩大了一分,又转头去看孙玉,“正是呢,不过还要多谢玉姐儿托她表妹去打听那钱家,知晓那钱虎是个踏实勤奋的,我和她爹就同意了。”
“这有什么可谢的,都是自家人,妙姐儿也是她妹妹不是。”
孙玉在旁边也笑着点头,“二婶这么说就太见外了,再说了我这也没费多大力气。”
“定的日子是什么时候啊?钱家那边是个什么礼节?”
“正月底那边来拿了八字去找人合了,今天早上来回的话,说是天缘巧合,必是一桩美满良缘,下聘和成亲的日子还没有等着再商定。”
孙桂兰听了点点头,这钱家确实挺不错的,家风淳朴,长辈良善,妙姐儿过去了也不担心被欺负。
余香又和她说,“只是这下聘和成亲的日子怕是要订在五六月去了,那时候农忙肯定请不了多少帮忙的人,所以到时候要辛苦大嫂你们多帮忙。”
“没事,到时候需要帮什么忙的只管使唤家里这几个,这可是妙姐儿的大事。”
余香又和孙桂兰聊了会儿天就准备回去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好多东西都该准备起来了。”
孙桂兰站起来送她出了院门,“时间还长,够准备的,你也不用着急,有事儿就过来说一声。”
“行,我知道了,大嫂你快进去吧,不用送。”
孙桂兰转身进了屋,想了想又转进偏房去看秦娇的女红做的怎么样了,秦娇虚岁十四了,也该紧紧绳儿,让她定定性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