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大人连骂我三次也就算了,”赵观南轻笑一声,学着池应清端起杯子闻了闻茶香,“说我实在不堪、难当大任我也认了,可您位高权重,大人还要多保重身体,怎么气得连胡话都说出来了?”
“我说的是不是胡话,赵殿下自己心里清楚,不过池某要是只靠说胡话就能坐上这宰相之位,那才是天大的胡话,殿下说是不是?”随着最后一个字出口,池应清把手中的杯子搁在桌上,一声清脆的撞击声让房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又是一声轻响,赵观南放下杯子往后一仰,靠坐在扶手椅上懒懒道:“我哪里敢评价左相大人?您在南楚只手遮天,自然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喽!”
池应清抬起眼睑,看向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少女,居然少见地对自己产生了几分怀疑,她的把柄就握在自己手里,赵观南怎么敢像无事人一样对他嬉皮笑脸的?
“殿下果然胆识过人,真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不过赵殿下好像似乎半点都不怕我把这件事说出去?”
赵观南翘着腿笑道:“嘴长在大人身上,我再怕有什么用?难不成我还能把大人的嘴堵起来?”
池应清脸上笑容尽收,端一副玉面罗刹的模样:“赵观南,我既然敢说,就证明我已经有了充足的证据……”
“大人证据再充足又能怎么样?难道要抓我去见官吗?”赵观南坐起隔着桌子和池应清对视,眼中的盛气丝毫不输:“可是大人自己不就是南楚最大的官?我连你都不怕,你又能待我怎么样呢?”
她说完又倒回座椅中:“大人若是实在憋得慌,就尽管将这件事说的天下尽知好了,且不说旁人会不会相信,我只说一点,赵太子来南楚为质竟然变了性别,如此荒谬的事情西金怎么样都该派个人来看看我的死活吧?”
池应清又看了赵观南一眼,最终垂下眼睑喝起杯里的茶:“赵观南,从前倒是我小看你了。”
“好说好说,我觉得被大人正视的滋味也不好受呢!”赵观南感受到池应清态度的转变,松了口气,“大人今日来也不是为了专门和我说胡话的是不是?我猜,咱们本该谈论的话题应是北狄投降,三国暂和吧?”
茶杯再次被搁置在案上,池应清起身:“赵殿下既然知道眼下时局混乱,居然还敢在众目睽睽下换上女装,楼里既然有我的人,自然也会有别人的眼线,还请殿下日后不要再为情冲动了。”
赵观南挑眉一笑:“就是楼里有左相的人,我才放心啊,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西金在南楚为质的太子出了事,这事不就难办了?”
她笑得狂妄又放肆:“对了,大人应该也知道,我母后身体不太好,我父皇又是个痴情之人,我可是西金皇室的独苗,背后有数十万大军支持的那种独苗,要是我出了事,应该会有很多人睡不着的吧?相信大人也会是其中之一吧?”
池应清没有回答是,也没说不是,他回头看了一眼赵观南,离开前只留下一句:“殿下是个聪明人,相信金玉满堂的事情不会让我失望的。“
送走了左相大人,赵观南惦记着自家小桃早起只随便垫了垫肚子,等她端了点心回屋却发现小公主趴在床边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她放下手中的瓷碟,悄悄走了过去:“小桃看什么呢?怎么把自己都看成芙蓉玉了?”
突然的声音吓了楚桃一跳,要不是手中的册子用的都是上好的绫布,都要被他撕破了,怪他看得过于认真,连赵观南什么时候回来都没有发现。
“姐姐怎么走路没声?”
赵观南笑着要看书里的内容,却被楚桃躲开了,看着小公主的脸越来越红,目光也躲闪起来,她忍不住调戏起美人来:“我要是动静太大,岂不是打扰了小桃?”
“姐姐真想知道这书里说了什么?”楚桃伸手将赵观南拉坐在床边,笑得羞涩纯良,可赵观南却浑身僵硬全然不见了方才的从容风流,她暗叹一声不好,她怎么忘了小桃早就不是从前那个看似柔弱的小公主了,赵观南打着哈哈尝试推开已经吻在她颈侧的楚桃,“姐姐突然想起楼里还有事要忙呢……”
“姐姐!”楚桃俯身按住了又要逃走的赵观南,他刚和姐姐互通了心意,正是黏糊的时候又怎么愿意放走到嘴的肥肉?
就是最简单的唇贴着唇他也觉得有趣极了,浅吻了一番后,楚桃像从前讨教不会的功课一样趴在赵观南膝头,抬头露出了一个她无法拒绝的落寞表情,用半哑的嗓子轻哄道:“姐姐,书里好多东西我都不会,你教教我吧?”
楚桃从小就是个聪慧的好孩子,学习对他来说向来是小菜一碟,此刻他只学了三天亲吻,就可以举一反三触类旁通,亲得教习夫子气喘吁吁了。而赵观南虽然顶着个流连花丛的风流名头,却也只是个理论家,又哪里比得过一心实践出真知的实干家楚桃呢?
是以说好的单向教导变成了互相探讨,小公主拿着精美的册子,翻到自己最想和夫子探讨的一页:“姐姐,我……我能舔一舔吗?”
小公主激动地声音都在发抖,又怎么会允许赵观南拒绝?他低头封住了夫子的双唇,细微的水声烧红了渴望,他想要更多……
楚桃顺着心意慢慢向下,这次赵观南并没有拒绝,在被扑倒在床上时,本就不清明的大脑中只留下了一个念头:怎么小桃连那里都是粉的?
又是半日荒唐,赵观南再一次拒绝了楚桃继续的请求,她还没有问清楚小桃的想法呢,进展当然不宜过快,她见过太多凭借自身权势地位诱骗女孩的男人。
他们有时候甚至只靠比人多一些见识和阅历,就可以在这场对于懵懂无知女孩的猎杀中无往不利,甚至让对方受骗后还误以为这是爱情,赵观南很害怕楚桃对她的感情正是源于对强者的崇拜,她也怕自己会不会在无意间诱骗了不知爱情为何物的小公主。
姐姐是他的怜惜人,改革家,救赎者,他已经活了两世,论年纪要比赵观南还大一些呢,怎么会看不清自己的心?
不过他确实不想要下位者单方面的接受,他想要反哺,想要赵观南为他波动,他想怜惜、改变、救赎她,所有的困扰终于在这一刻有了答案,他想爱她。
我爱她,爱这个字在楚桃唇舌间纠缠,沉重极了,也黏腻极了,像他这样阴郁的人,想来所产生的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是他最宝贵也最脆弱的东西了,姐姐会接受吗?
凶狠的野兽在表达渴望的同时也暴露了弱点,可他却甘之如饴,他主动露出柔弱的腹部去等待一个审判,爱或者……死。
楚桃放轻了声音,像是怕惊到即将掉坑的猎物,他轻哑的嗓子里尽是哄诱:“我说尽了喜欢,可是姐姐总是不信我,不然姐姐试一试吧?”
赵观南不明白:“试什么?”
“姐姐既然害怕自己会无意识诱骗我,那就试一试不做姐姐,让我来带着这段感情走一段好不好?”
嗯??赵观南警觉抬头,怕年下梗着脖子不叫姐姐,也怕他哑着嗓子一直叫姐姐,但是更怕他憋着心思想让姐姐叫,这小子图谋不小嘛!都会给她设陷阱了,赵观南想了想看着楚桃亮晶晶的眼眸还是没能忍心拒绝。
互通心意后,赵观南觉得她的生活好似有不同,又好像没有变化,她和楚桃白天还是各忙各的,但不会再过分遮掩,楚桃也不再穿着原本娇艳的公主服,而是换上了更加舒适贴身的衣物。
眼下正是金玉满堂转型的关键期,赵观南手里堆了一案牍的文书要处理,却总是不自觉地看向一旁堂而皇之闯入自己书房的小公主,甚至看着看着就发起了呆。
小桃什么时候炼得一身腱子肉?赵观南悄悄鼓起肱二头肌比了一下,然后不可置信地又看了一眼楚桃的臂围,赵殿下呜呜地低头抱紧弱小的自己,完啦,输惨啦!
“姐姐,在看什么呢?”从赵观南往自己身上瞟的第一眼,楚桃就感觉到了,他不着痕迹地整理了一番衣饰,渴望不再“娇弱”的小桃也可以让姐姐喜欢,所以今日特意穿了一件男女都可穿的琥珀色圆领长袍,袍子下的交领遮住了喉结,但圆袍贴身,显得楚桃的腰肩格外好看。
不过赵观南觉得小桃今日不光是好看,目光从楚桃身上又游走了一遍,她真心实意地夸奖着小公主:“小桃今日特别好看!这衣服裁得也好,倒不输金玉满堂里天衣阁的手艺。”
“姐姐喜欢,我日日都这么穿。”楚桃展颜一笑,他知道姐姐的话是在哄他高兴,他的衣服虽也是熟手的绣娘制成,可哪里比得上天衣阁的手艺,不过他还是很开心姐姐认可他好看,从前都是他想差了,与其害怕外边的野花勾了姐姐去,还不如他自己打扮起来,让姐姐哪都舍不得去。
楚桃有这个觉悟,也有这个自信,小公主的脸,实在极具冲击力,直鼻高耸,薄唇隐忍,最妙的还是那一双的凤眼,浓烈得像盏陈年的佳酿,一眼醉人,偏他今日又穿了佳酿美酒一般颜色的琥珀长袍,简直惑人极了。
而作为被魅惑的对象,赵观南的表现确实不怎么算好,甚至可以说是太不上道!她既没有把眼睛珠子黏在楚桃身上舍不得移开,也没有面露不虞嫌楚桃招摇过市惹人注意,她听见小公主要日日这么穿,甚至反思起了自己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