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苏雾的手腕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痛，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陆湮的手。

从小她是一个对痛觉不敏感的人，哪怕是有一次被人用刀在自己后背砍了很深的一个口子，也并没有太多的感觉。但这次陆湮抓住手腕，竟然如此疼痛。

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道？

“我什么都没做。”苏雾说，“你...怎么了？”

她看着陆湮露在外面的那一双眼睛，思考着面罩下他的样子以及现在的神情。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的善意，如果此时他对自己动手，恐怕很难逃脱。苏雾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似乎捡了个麻烦回来。

陆湮脖子后面的电流转瞬即逝，又恢复往常的感觉，身体也没有什么不适感。但是他依旧没有松开苏雾，打量着整间屋子。

由于要存放情绪实体，所以整间房子的温度要比外面低不少，寒意一阵阵地袭来，陆湮已经开始觉得有些冷。空气中似乎漂浮着一股他熟悉的味道，淡淡的。仔细去闻就会消失，但若放松神经，那股味道又会飘来。

“你这房间里是什么味道？”

“味道？”苏雾试着挣开陆湮，但不料对方不肯松手，只能作罢，“有味道吗？我没有发现欸...”

她吸了吸鼻子，又四处看了看。

“可能是药水的味道。”

“药水？”陆湮问。

“嗯，我自己配的一种药水，用来抑制情绪的。”她垂眼看了下陆湮的手，“你要不松开我，我把药水给你拿过来。”

陆湮花了三秒钟判断了苏雾说的话，觉得她应该没有欺骗自己，就收回手。

苏雾转身从玻璃柜中取出了一瓶蓝色的试剂，拧开瓶盖，放到了陆湮鼻子下：“你说的是这个味道吗？”

陆湮闻了闻，摇摇头。刚刚的那股味道要比这个具有更加的侵略性，只要闻过一次，就不会忘记。

“那我就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了。”苏雾把试剂又锁回了柜子里，这是她的实验品，目前性能还不稳定，只敢自己用用，还不敢拿出来随便让人接触。

“情绪是什么？”

陆湮又问了一遍。

这女人提了好多遍了，为什么自己之前从来没听说过情绪这个词。

苏雾感到一丝丝差异，虽然说北境人都是被切除了情绪神经，但是在接受改造之前，总归还是有情绪的。这陆湮看上去，怎么像完全没听过的一样。难道，北境现在发展成，不光要切除情绪，还要切除记忆了？

她试探性地问着：“你真不知道什么是情绪？”

“不知道。”

苏雾叹了口气，在陆湮的旁边坐下。她一时不知道，这种完全无法感知情绪的情况，对人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也许在未来，这才是人类存活下去的唯一一条路吧。

她看了看陆湮，试探地问着：“你可以把面罩摘下来吗？”

“你要做什么？”

“告诉你什么是情绪。”

陆湮又沉默了。

苏雾已经明白了，只要是他停顿的时候，就是在思考。果然，几秒钟之后，陆湮脱下了头上戴着的斗篷帽子，碎发散落在眉毛的上方。

下一秒钟，拉下了自己的面罩。

苏雾有些惊讶，面罩下面的这张脸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竟然是偏白的肤色，仔细瞧似乎都可以看得到血管。一张长相极度完美的脸，眉毛粗黑，眼尾上扬，嘴唇偏薄，没有一丝笑意。

右眼角下的那颗泪痣，让苏雾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记忆里，好像谁也有这样的一颗痣，可惜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苏雾把手伸向陆湮的脸。

“你要干什么？”

...问题真多。

“不是你在问情绪是什么吗？”苏雾没好气地说着，“我在给你讲解情绪。”

陆湮听后，停止了闪躲的动作，任由苏雾接触自己。

苏雾把手放在了陆湮的嘴角上，微微往上一推：“这是开心的情绪，当你遇到让你喜欢的食物、事情或者是人，你都会感到开心。”

陆湮只觉得苏雾的手有些凉，她靠过来的时候，最开始闻到的那股味道又飘了出来。

“什么是喜欢？什么是开心？”

苏雾有些不耐烦：“是你一辈子也学不会的东西，就不用问了。”

说完就加快了语速。

双手将嘴角往下推：“这叫伤心，你喜欢的食物、事情或者是人离开了你，你都会伤心。”

“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伤心？”陆湮坚持问着。

苏雾根本不理他，又把手放在了他的眉毛上，用力地往中间挤，摆出皱眉状：“这是生气。”

然后用手分别撑开了陆湮的左眼和右眼：“你把嘴张开。”

陆湮听话地把嘴张成了“O”形。

“好了。”苏雾说，“这是惊讶，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害怕。”

“刚才这些，都是人情绪的表现。”苏雾移开了手，陆湮那张脸又恢复了最初冷淡的样子，“当然你，应该是无法体会到了。”

“为什么？”

“因为你的情绪神经被切除了，你自己不知道吗？”

这一晚上被问的最多的问题就是“为什么”，苏雾早已没有最初的耐心，声音也不由得大了起来。胸前的情绪仪表盘开始发出滴滴的声音，示意她情绪值已经超过20%了，要注意保持平稳的情绪。

一晚上两次情绪波动，全都是拜面前此人所赐。苏雾打算不再理他，准备回家休息。

“你刚刚的反应，也是情绪的一种吗？”

陆湮面上依旧是没有任何的表情，所有问题从他嘴里说出，都像是在问今天几号一样平静。

“是。”苏雾点头。

“那是开心、伤心、害怕、惊讶、生气中的哪一种？”

记忆力还挺好。

苏雾冷笑了一下：“都不是，刚刚我的表现叫做——烦。”

烦？又学到了一种新的情绪。

陆湮点点头，看来这新元市和北境不一样的地方还不少。

“苏雾。”陆湮问，“你还认识其他叫苏...”

没等陆湮说完，苏雾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阵蓝光，紧接着出现了庄誉的脸：“雾姐，蓝色蝴蝶踪迹被我找到了。我看着他们进了一栋房子，我正在周边守着，你快来。”

“好，我马上过去，你发坐标给我。”

终于又等到蓝色蝴蝶群露面了，一定要找到这情绪产生的主人，不然会有严重的后果。

苏雾转身就准备走，陆湮也跟着起身。

“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下，你最近几天在这里休息就可以了。”

“我和你一起去。”

“我是去工作。”

“我和你一起去。”在没有发现自己真正的目标之前，他不会放掉这个与目标极其相似的苏雾的。

苏雾上下打量了他一阵，想到刚才自己被陆湮抓手腕时的疼痛，心想：也许这是个大力王，带着他没准儿还有点用。

当下问道：“你能打架吗？”

那蝴蝶群攻击力有些强，要是带上个打手没准儿胜算更大一些。

“能，能打死人。”

“倒...倒也不用。”苏雾吞了口口水，“那你跟我走吧。”

苏雾在前面带路，陆湮跟在后面：“这好像不是我们进来的路。”

“嗯。”苏雾心不在焉地回答着，“那里有点远，要开车带你去。”

在另外一间屋子前停下了脚步，苏雾将手放在了门上，掌纹被成功识别之后，门缓缓打开，里面停了一辆银灰色的机车。

新元市十年前飞行车就已经普及了，几乎所有人都考了飞行驾照，苏雾是个例外。

她害怕飞在天上，所以出行还一直骑着自己的机车。

将摩托车骑出来，拍了拍后座，冲着陆湮喊着：“上来吧。”

陆湮抓着苏雾腰间的衣服，跨坐了上去。

苏雾只觉得车身一沉，身后就传来了一阵热量。

“抓紧了。”苏雾将油门拧到最大，车子轰鸣声响起，她骑着车子穿过研究所的走廊，大门远远地就感应到了她将要经过，自动向外大开着。

眼前突然一亮，已经从昏暗的研究所又回到了街道上。

苏雾骑车的速度极快，不放过任何一个压弯的机会。速度让她的头发向后飘着，时不时就会扫到陆湮的鼻尖。

怎么还有那股味道。难道，是她身上的？

陆湮开始在脑袋里搜寻两人之前是否见过面，不然自己怎么会在一开始就觉得这种味道熟悉。但所有的记忆中，都不曾有过与她相关的经历。

“苏雾。”

陆湮在心里默念了她的名字，也许，她就是自己的目标。

十天之后，如果没有更合适的人出现，那只能，杀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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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雾载着陆湮到了庄誉发坐标的位置，四处看了一番，并没有发现庄誉的身影。刚准备练习他，就听到头上传来了一阵声音：“苏雾姐，我在这里。”

苏雾抬头一看，只看到庄誉正坐在一个树杈上。圆滚的胳膊紧紧地抱着树干，而那树杈已经在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会折断一般。打开情绪探测仪，果然不出她所料，庄誉头上的情绪值已经变成了黄色，飘着醒目的45%...

超过50%就会溢出实体。堂堂情绪收容所的研究员，在调查案件过程中溢出情绪实体，说出去简直丢人。

苏雾撞了撞旁边的人：“你会爬树吗？”

陆湮点了点头。

下一秒，苏雾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空瓶子，拿出小刀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往空瓶子里挤了几滴自己的血，递给了陆湮：“给他带上去。”

“你下来的时候顺道把他也带下来。”